第五章 大江
此時他手中握著的,是用龍腦油(樟腦)調制的所謂“香酒”,在士人之中非常流行。
邵勉仁覺得此物怪怪的,不愿喝,也勸王貞白不要喝。
“殿下。”王貞白笑了笑,將酒杯藏在身后,道:“《致治·地理》中提到,天氣一年冷過一年。這么多年下來,仆也有同感。就以江西為例,沼澤退去,淤出了不少陸地。百姓爭相墾之,收獲頗豐。如果這么繼續冷個幾十年,江南會變得更宜居、更舒適。田地更多,物產就更多,外洋商人也會更多。”
“你說得不錯。”邵勉仁看著浩浩蕩蕩的大江,道:“別的不談。而今天下各處皆用煤,北方河流少,能用船運的地方不多。有些州縣,甚至在用馬車、駱駝運煤,價錢非常昂貴。”
“再說這鐵器。楊行密在宣州所置之礦監,打制出來的鐵器、甲仗,順流而下,一船可運數萬件,數日即抵達南京、廣陵,還非常便宜。”
“茶葉、絲綢、瓷器、藥材等等,有江河水運之利,一切都太方便了。”
交通運輸成本,無論古代還是現代,都是繞不過去的問題。
生產端需要降低運輸成本,銷售端同樣需要降低運輸成本。
在這方面,江南的優勢真的太大了。不僅僅是運輸干線長江,還有眾多支流,共同構成了龐大的水運網絡,天然適合發展工商業。
邵勉仁在南京七年,對江南的水運之利知之甚深。
在去年,他直接上疏,請在南京建船坊,大造船只,以通海貿之利。
圣人許之,但沒有讓朝廷直接出面,而是令安南商社派人至江寧府,覓地建船坊——如果建成,這家商社就擁有泉州、南京兩處碼頭及船坊,實力不可小覷。
“殿下曾有言,以江南之財貨,養北方之勁兵……”王貞白說道。
“這是圣人的原話。”邵勉仁打斷了一下,更正道。
王貞白不以為意,繼續說道:“這其實是至理。北地諸多港口,折騰得再狠,又能得幾個錢?淮南、江東、江西三道,每年解送洛陽的財賦,早晚會超過河南、河北。大夏立國百年之后,淮南、江南當成第一財賦重地。”
王貞白是江西人,對自己的家鄉十分自豪。
在他看來,經歷了整個唐代三百年的大力開發后,江南已經到了超過河北、河南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