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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團結

          話說,趙官家是什么心意,根本不用多講,就是主戰嘛,就是要北伐嘛!這位官家的姿態從頭到尾都是很明顯的……淮上不許主動言和的詔令到現在都沒有撤銷,北面來個遞書信的直接就要莫須有,金人上殿一炷香時間,不給任何大臣開口的機會直接攆人,以至于后來‘絕纓’之后直接拂袖而去,還想怎么樣?

          “官家授意必然是沒有的,此事絕對是胡銓私自為之,但官家態度曖昧,故意放縱卻也是不必諱言的。”趙鼎繼續沉吟對道。“我的意思是,要弄清楚官家于此事的癥結……”

          “隔墻無耳,相公盡管說來。”劉大中微微蹙眉,卻又忍不住多加了半句。“若是隔墻有耳,這都省相公與這禮部尚書不做也罷!”

          趙鼎沒有理會對方的抱怨,而是就在座中緩緩言道:“我以為癥結有二。一則,乃是官家主戰之意不可動搖,見到半朝僚員都有議和之意,不免起了君主一意孤行之心……”

          “若能不戰而得黃河之南,兼迎回二圣,稍作議和,休養生息數載,難道不好嗎?”劉大中無奈搖頭,很顯然,當日最后一撥分野時他是表態議和的。

          “這個事情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若議和,萬般皆好,可兩河遺民人心又該如何收拾?便是不說兩河遺民,便是逃過河的又有多少,怎么交代?”

          “官家不是事功嗎?”劉大中在座中跺腳道。“如何此時只講大義不講功利了?稍作休養生息,再起大軍北伐又如何?”

          趙鼎一時沉默,但還是繼續言道:“此事暫且不提……接著剛才來說,二則,官家對迎回二圣似有抵觸之意……”

          “不是似有,而是無疑了。”劉大中聽到這里,卻又肅然起來。“而且下官以為,這件事情倒更難說些。相公,之前下官在外地,聽到傳聞還有些不信,今日方知,天家相疑居然至此!”

          “官家未必是疑,依我看怨恨倒多一些。”趙鼎認真答道。

          “疑也好,恨也罷,說不清的,而且上頭說不清,下面也說不清。”劉大中有些無奈道。“咱們說是疑,官家自說是恨,咱們說是恨,官家說不得反而要疑起來……趙相公,關鍵不在這里,關鍵在于有些事情大家明明都懂,可官家卻為何一定要做到這份上呢?議和的事情,不能稍作轉圜嗎?二圣的事情,不能稍作遮掩嗎?不留分寸,直接抖露出來的后果,便是現在內外相疑,體面盡失!”

          趙鼎也微微頷首。

          實際上,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也是那日金使離開后短短數日內朝局氣氛怪異的根本原因——趙官家的行為已經明確無誤的觸及到了儒家社會的根本,也就是基本上的三綱五常了。

          儒家營造的父權社會體系,甭管它是好是壞,但確實是一個穩定且有用的東西,多少年來所有人都已經適應了用它來維護社會穩定……王安石變法時跟司馬光拿著一個登州阿云案反覆幾十年拉鋸,難道是閑的嗎?還不是事關儒家倫理基礎!

          而現在,趙官家不光是自己要挑戰倫理問題,而且還將這么一個倫理矛盾推給了這些官僚……你說君為臣綱,父為子綱,但現在誰是你的君父?君父做出了違背倫理的天大錯事,你又該怎么辦?反對嗎?那你跟官家有何區別?默認或者贊同嗎?那豈不是在幫著官家一起違背綱常?

          但如果趙官家隱秘一些,裝模作樣一些,不就可以讓這些事情糊糊弄弄過去了嗎?非得所有人難堪?

          須知,說一千道一萬,堯山一戰影響太大了,無論是兩國之間態勢,還是雙方內部軍事、政治、人事,包括主政者權威,都發生了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