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河流
可若是放任戰事這么下去,或許王德部的部屬是能夠按照原計劃等到預定的大進軍的……畢竟,這種滿是重甲的戰場之上,只要不陷入崩潰和混亂,想大規模減員都難……而且還足以倚仗一開始的推進換取不吃虧的敵軍減員。但這樣,王德父子三人就很危險了,因為很明顯就能從將旗的移動軌跡上看到,他們父子三人一直在最前線往來沖殺不斷。
這種情況下,一旦疲憊下來,稍不小心,被金軍當做首要目標的他們便會殺身成仁。
而這,也是自古以來先登之士與陷陣之士在軍中被尊重的根本緣由——先登陷陣之勇固然豪氣,可背后是血淋淋的巨大死亡風險。
疑難之中,趙玖只能轉向身側侍立的劉晏,稍作詢問:“平甫,能不能讓李彥仙集中一些弓弩手隔河壓制,劃出一片安全區來?”
后者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好讓官家知道,雨水越來越密,而雨水對弓弩最大的影響便是讓弓弦受潮發軟,弓弦一旦發軟,射程便會大大減少,這般隔河拋射,將弩機裸露,怕是不過三矢便要被打濕,屆時不足以遮蔽我軍不說,反而容易因為射程變短、精度不再而誤傷。”
“派些許精銳從石橋支援呢?”一旁的首席學士范宗尹忽然插嘴。
“太少不足以壓制金軍,便沒有太大意義;太多的話便很可能引來當面高地上的金軍主力,弄巧成拙。”劉晏平靜以對。
趙玖終于沉默,呂頤浩也一聲不吭。
“官家……”就在這時,一旁侍立的梅櫟忽然開口。“可否用潑喜軍一試?潑喜軍用的小弩炮可以在油布木架下操作,射程比弩還要遠一點,而且拳大的石頭足以殺傷重甲,壓制金軍。”
趙玖當即一怔,復又看向劉晏。
劉晏稍作思索,即刻頷首:“可以一試,而且潑喜軍的駱駝有高度,不必隔河壓制,完全可以從石橋渡河,到對岸軍陣中做支援!”
趙玖毫不猶豫,迅速點頭:“讓嵬名云哥出戰!”
話說,嵬名云哥從此次北伐一開始便一直跟隨御駕,并在進攻雀鼠谷過程中稍立功勛,但其部特殊的編制,也就是駱駝加小型扭力弩機的設計,很難通過休整迅速補充,所以部隊雖然沒有遭遇敗績,卻也從出發時的五百匹/人一路淪落到不足三百匹/人的編制,此時被喝令渡河出戰,也是一時驚疑。
但軍令既下,便無思考余地,其人當即引本部兩百余駱駝扭力弩轉向石橋。而與此同時,一百余匹騾馬牲畜也在黨項輔兵的驅趕下,馱著打磨好的、充當彈藥的拳頭大石頭尾隨前行。
大約兩刻鐘后,昔日發明出來專門應對宋軍重甲步卒的潑喜軍便靠著駱駝的強大機動性渡河就位,然后立即起到了奇效。
拳石如雨,密集布陣的金軍甲士,無論步騎全都被打的抬不起頭來。
王德部的壓力瞬間大大減少,最前方的王德父子似乎也能稍作喘息。
如此奇效,便是嵬名云哥都沒想到,要知道,自己這種偏門的、很難補充的兵種,早有斥退之論,如果不是因為他去年上書說潑喜軍可以發射火藥包的話,早就被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