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將死
年輕的國主始終不能忘記恩師的死亡,他甚至都不敢在事后去問到底是紇石烈那伙人動的手還是自己養父那個好兒子動的手。
大太子對于紇石烈的行動格外憤怒,但是面對著四太子、希尹外加國主的居中聯盟,即便是他也只能強壓怒火。
紇石烈等人,此時也明顯有對昨日的功虧一簣有些不服,外加憂心被秋后算賬的不安。
至于所謂國族與燕地大族,真到了這一刻,也沒有那么利索……國族里不知道多少人不愿離開燕京,他們中甚至有人在更南的黃河沿岸生活了十幾年,如何愿意忽然回到什么白山黑水之處?
更不要說,女真權貴們走這么急,金珠、軍械什么的根本帶不完,只能與燕地大族進行分勻,拿財貨和軍械換取車輛牲畜,而這種分法與這種倉促下的交易,注定雙方都會覺得不滿。
但話又說回來,在兀術、國主、希尹這個政治聯盟的捏合下,左邊牽著大太子,右邊扯住紇石烈、撻懶等人,下面再拽住幾位將軍,女真人勉強維持住了一個行為整體,倒是讓他們可以用快刀戰亂麻的姿態強行開啟撤離行動。
而且,不撤也不行了。
燕京城的動亂當日下午便被有心人傳到了涿州……沒辦法的,這個時候,哪怕是封閉四門也會成為燕京動亂的‘證據’,何況前一晚的動靜?
得到消息后,原本就全線動搖的范陽新軍大營直接開始了雪崩,彼處新軍在士卒大量逃散的情況下,用盡全力在傍晚時分湊了一個局面,乃是匯集了七八個將領,寫了一封請降書,集體向南面新城一帶的韓世忠投降,并請求韓元帥前來接收部隊。
而夜間時分,恐怕前面范陽大營的投降書還沒有送到新城呢,后面的良鄉守將、出身燕地豪門的程穆程老將軍在得知了前方大營消息后,便毅然決然以年近七十的身姿直接反正,將準備好的趙宋旗幟掛到了良鄉城的城頭上。
然后主動向燕京告知了自己的‘易幟義舉’。
后半夜,良鄉消息傳到燕京……燕京高層雖然對前線崩壞早有預料,卻還是心亂如麻起來,唯獨此時已經是后半夜,到底沒有直接引發全城混亂。
但也就是如此了,到了黎明時分,城中消息迅速不受控制的傳播開來,本地大族重新開始了動員,披甲的新軍重新鼓起勇氣,毫無顧忌的占領和控制一些官府署衙,主干道以外的街口巷道,也多有本地新軍巡視。
然后,便是試探,便是沖突,而這一次,毫無戰意的女真兵馬反而多有潰散之態。
很快,連最重要的武庫都被燕京本地大族給奪走了,并且無人再嘗試奪回。
前一夜,數不清的人絞盡腦汁辛苦籌劃,好像在爭奪什么了不得的東西,結果只隔了一天,就為一面自顧自掛起來的旗子所輕易碾碎,也是可笑。
不過說句良心話,女真人也實在是撐不住了,很快便有旨意傳下各處……國主御駕下午就走,諸國族一并同行,漢地出身官吏,盡量隨行,不愿走的也可以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