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月

          兵家之事,很多時候打的其實是錢糧啊。

          金崇文并非沒有見識,事實上大伙閑下來的時候,也會聊天下局勢。

          國朝風氣如此。

          雖然總有人譏諷他們拿著小使的月俸,卻操著節(jié)度使的心,但喜談兵事、戰(zhàn)局的大有人在,尤其是喝了二兩小酒之后。

          朱全忠攻時溥,打到現(xiàn)在也幾年了,徐州百姓沒法耕種,又年年發(fā)大水,死者十之六七。在這個時候,即便徐州兵再兇,也是必敗無疑了。

          糧用不足、兵甲不全,士氣低落,內(nèi)部生變,這是可以順著脈絡推演下去的。

          徐州兵也是人,看到鎮(zhèn)內(nèi)這個情況,自然會生出很多心思。心思一多,便不太想打了,這就給了朱全忠招降的機會。

          除非時溥像靈武郡王、李克用、朱全忠等人一樣能籠絡將士,但他本身就是兵變上位,有這個威望嗎?

          云州赫連鐸的兵,真的不能打嗎?現(xiàn)在看來確實,但以前可不是啊。當年圍剿李國昌父子,人家還是很能打的,圍云州,擊敗李克用援軍,迫降高文達。

          但現(xiàn)在被李克用這么反復掃蕩,將士們也有眼睛,看得到鎮(zhèn)內(nèi)日漸敗壞的情況,這士氣自然就低落了。

          士氣一低落,十成戰(zhàn)力發(fā)揮不出五成!

          “赫連鐸坑人!”金崇文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罵道:“這幾年出征,大多就食于外,賞賜也取自外間,軍士們班師后還能把財貨牛羊帶回來,鎮(zhèn)內(nèi)不知道多快活。若是去大同,一幫精窮精窮的苦哈哈,想搶都搶不到東西。”

          前幾日大軍班師,帶回來的錢帛直接讓鎮(zhèn)內(nèi)一些商品價格暴漲。軍士們花錢花得舒爽,賣東西的商家喜笑顏開,他們背后的農(nóng)人、牧人、匠人也分潤到了好處,竟是人人得利。

          就得打這種仗才行啊!

          “明日上直,我去找人打聽打聽。粟麥漲價不用管他,下個月,會寧關那邊會有漕船運糧北上,到時候又跌下去了。”金崇文說道:“大帥還沒回來,這事目前還不好說。”

          “軍士們不是都回來了么?怎生大帥還沒回?”周氏奇道。

          “大帥在麗子園驛,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