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迫在眉睫

          比如征伐淮南時,只能默許白延遇,趙晁等兵將搶掠百姓;李繼勛疏忽大意導致兵敗也不敢處罰太重;李筠等節度使甚至以私怨囚禁朝廷派去監軍使,官家也只能忍,寫信責備幾句,不敢實際處罰;而像史從云之類的軍中大將,官家即便有不放心的地方也不敢動等......

          這些東西外人并不知道,都以為官家就是至高無上,無所無能,可以為所欲為,他們這些幫官家處理事務,長時間在官家身邊的重臣卻很清楚其中情況,權力是相互平衡妥協的結果。

          而這次更糟,沒了官家壓制驕兵悍將會如何?

          這幾十年有太多這樣的例子,四處兵變,遍地大王,隨后換一個難代表那些驕兵悍將利益的人作天子。

          最年輕的王溥有些著急:“我大周兩代圣君,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幾年來接連擊敗北漢、西蜀、唐國、南平、武平、遼國,已大有起色,怎么能在這樣的節骨眼出變故,豈不惜哉!

          諸公都是滿腹才識之人,切不可消沉,該多想想辦法啊。”

          沒有人接他的話,坐在小亭角落的李谷閉目養神,若是以往說什么大事,眾人定會讓李公先說表示尊崇,李谷是好幾朝元老,資歷和功勞都很大。

          但這次沒有,反而是坐在角落里一開始就沒人搭理,因為官家安排輔政大臣時沒安排他,大概是忌憚他威望太高,于是局面快就變成現在的樣子,也沒同僚恭請他先說話了。

          李谷倒沒怎么生氣,官場就是這樣,而且他歷經數朝,早習慣了。

          不過見眾人焦頭爛額的樣子,他便開口點醒:“諸公,這事情其實沒那么難,想想西蜀、南唐、南平、武平、遼國,這些都是誰領兵打的,誰領的兵自然也能鎮住那些驕兵悍將。”

          李谷一句話讓眾人愣住,如同一語點醒夢中人。

          “史從云!”王樸道,隨即有些憂郁:“李公,史從云卻有本事,老夫完全信他能管教諸兵將,可......可他已是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再依仗,只怕......只怕太子不保。”

          王樸的話雖然委婉,可意思已經很清楚了,眾人神色不一。

          魏仁浦很平靜,王溥有些糾結,只有范質滿臉怒色:“依靠一個亂臣賊子?我看李公是老糊涂了!”

          李谷沒和他吵架的意思,他和范質這些言官還是不同的,李谷一生除了為相之外,還經常隨大軍奔波,為大軍籌集量草輜重,保證供給;此外還親自領過兵,打過仗,淮南之戰就是他率先領兵打過淮河架設浮橋為后續大軍開路的。

          所以他見識多,性子也平和,不是因為沒脾氣,而是懶得跟他們計較,在這些言官看來的幾句話的“面子”問題,對于見慣生死的李谷而言,根本無關緊要。

          “老夫只說幾句要緊話,事到如今已經不是要爭太子如何,而是好不容易聚攏的江山社稷還要不要。

          恕老夫直言,官家萬一走了,如果沒人能鎮住驕兵悍將,懾服李筠、李重進、符彥卿等手握重兵的節度使,總覽局面,中國(中原之國)社稷長久不了,定會重蹈之前梁(后梁)、唐(后唐)、晉(后晉)、漢(后漢)的覆轍。”李谷的話說得比王樸更大膽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