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個陰影靠近到一定程度之后，巨人那模糊的面容也終于呈現(xiàn)在集會場上的每一道視線中，高文一眼便認出了對方——不只因為他在此之前就已經(jīng)記下了每一個神明的圣像，更因為對方的面容他前不久才見過一次，而且那一次印象深刻。

    那是商業(yè)之神包法爾，他第一個抵達了會場，而讓高文有些在意的是這位商業(yè)之神手中托舉的事物卻不是標準圣像上所描繪的金色天平，而是一本看不清封面的大書。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從那本不知內(nèi)容是何的大書上轉(zhuǎn)移開來，因為更多的身影開始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在遠方黑暗荒原的盡頭。

    正如他之前隨口一說的那樣——沒有神明膽敢無視夜女士的召集，卻也沒有哪個神明心大到提前過來挨揍，大家就跟一幫壓著死線交稿的鴿子精一樣，不約而同地把到場時間壓到了最后一秒鐘……

    琥珀這時候整個人已經(jīng)完全收縮到高文身后的陰影里了，但高文現(xiàn)在卻沒功夫在意這個暗影突擊鵝的舉動，因為他面前的是他揭棺而起以來所見最驚人、最離奇、最震撼，同時也極具宗教象征感的一幕，他看到黑暗盡頭微光浮動，無數(shù)龐然的身影仿佛自歷史長河中浮現(xiàn)般昂首闊步而出，他們中有令人敬畏的巨人，也有像阿莫恩或豐饒三姐妹這樣有著明顯動物形態(tài)、保留原始崇拜特征的身影。

    這些在過去的數(shù)千年甚至上萬年時光中由凡人塑造，由凡人膜拜，又庇護著億萬生靈的神明就這樣接二連三地走了出來，向著一座在黑暗中靜靜佇立的堡壘匯聚——而這堡壘，在千年前由一群自稱“忤逆者”的凡人打造。

    高文靜靜地站在眾神中最先得解脫的“先驅(qū)者”——自然之神阿莫恩的身旁，遙遙眺望著眾神抵達會場，即便沒有精神污染，沒有神性泄露，僅這一幕所產(chǎn)生的龐大壓迫感也讓他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來，而隨著距離靠近，他也終于進一步看清了這些偉大存在身上的更多細節(jié)，這些細節(jié)更是令他驚嘆——而且也一定會令后世的歷史學家們頭大如斗。

    有纏著繃帶的，有一腦袋大包的，有眼眶子滋滋冒血的，那血順脖子往下流，最后甚至還有個拄著拐來的，看打扮像是寒冬與山林之神法烏勒……

    阿莫恩扭頭看了蓋亞三姐妹一眼，大地女神擦擦臉上的血（她終于舍得擦血了）：“我就說吧，都沒長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