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彌合(下)
趙玖收到札子,當時便從宮中遣藍珪再度出來回話,說三位宰執(zhí)既要處置都省、樞密院軍國之事,又要三日一值夜,未免過于辛苦……若有不妥,不妨以六部尚書輪流入宮值守。
這話說的就有些荒唐了!
政治傳統(tǒng)和政治權力階級擺在那里,宰執(zhí)畢竟是宰執(zhí),而尚書只是尚書,真有要緊事,莫說什么尚書了,便是六個尚書外加一個御史中丞一起上也沒有一個宰相有用啊?
要知道,宰執(zhí)是有議政權的,關鍵時刻是能下決斷的,而且宮廷內(nèi)外,國家上下也都認可宰執(zhí)們這份決斷,相對而言,御史中丞只是因為有一定的批駁權和對宰執(zhí)的鉗制作用才被稱之為‘半相’,六部尚書就更胡扯了。
事關重大,于是乎,三位宰執(zhí)趕緊再度聯(lián)名遞上一個臨時寫好的札子,直接了當?shù)闹赋隽斯偌业闹囌`,請藍大官遞回。
而趙官家也知錯就改,當即再讓藍大官又跑回來,卻是同意了宰執(zhí)輪流入宮值守的建議,但同時官家也指出來,可以適當補上一個樞密副使,以減輕負擔。
這一次,他因為在病中,就不直接指名委任了,而是請宰執(zhí)們連同都省、樞密院重臣們即刻議論出一個妥當人選……但要快,因為明日便是中秋,然后就是‘秋后’了。
聞得此言,幾位宰執(zhí)如何還不明白,這官家便是真有些懨懨,那也是真病假病湊一起了。
然而,明白歸明白,這三位卻也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的……因為,這可是在推介宰執(zhí)。
政治既人事,而這是最高等級的人事問題,公也罷、私也好,事關根本。
唯獨此事終究得趙官家拍板,卻是須盡力從自己夾袋中推介一個能讓官家認可,或者說在官家夾袋內(nèi)尋找一個自己最認可的人選才行。
總之,就是那個意思。
“可惜了。”
明日便是八月中秋佳節(jié),樞相汪伯彥卻枯坐書房,對著空白的札子文案一晚上難得動彈,連累著他剛剛定下的小女婿趙伯藥和兒子汪憶一起干坐半日,不曾享用半點家常。
“若相公實在是沒有人選,何妨做個順水人情,又或者尋個官家最中意之人薦上去?”已經(jīng)定了汝州通判的趙伯藥猶豫片刻,小心相對,而由于尚未真正成禮,只是說定,所以這位新科狀元也只是尊稱未來岳父為相公。
“不是這個意思。”
汪伯彥幽幽一嘆。“老夫經(jīng)康履黃潛善一案,能久居樞密之位,已經(jīng)是圣寵恩渥了,事到如今,又怎么會一意圖什么自家羽翼以至于惡了官家與諸位同僚呢?唯獨此時忽然想起一人,實在可惜,所以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