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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賬目(7.5k勉強二合一)

          張浚遭此一嗆,也是氣急,但終究是強行按了下來,回到正題:“彥修,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劉錫是西軍軍頭秉性,一開始見勢不妙,不愿意出戰(zhàn),又不知道官家英武,反以為可欺,所以才故意把自家往弱了說的?”

          “又能弱到哪里去?”

          “我也是糊涂了,你若不知道,如何這般從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張浚恢復(fù)清明,繼續(xù)勉力相對。“彥修,事到如今,我也不與你爭辯什么三對一,便是當(dāng)你和劉錫都是對的,西三路兵馬孱弱,只能三對一,可最弱的三對一,強的也是三對一?御營兵馬不能做到二對一?官家親自帶來的這些兵不能一對一?十萬足夠了!何況曲端、吳璘都在整飭兵馬,說不得還能從涇原、環(huán)慶帶來一兩萬,甚至將吳玠替下來!兵力真是足的!”

          “那又如何?”劉子羽繼續(xù)冷笑。

          “那便可以出戰(zhàn)!而且應(yīng)該出戰(zhàn)!”張浚急切而對。“官家托孤而來,定要贏這一場,而戰(zhàn)機在前,如何能坐失良機?咱們身為臣子的,得為官家與天下分憂!”

          劉子羽見到老友說的坦誠,倒是冷靜了不少,但其人一聲輕嘆,復(fù)又搖頭:“德遠,劉錫這種軍頭想法且不提,你心里另有一筆賬,我也知道了,但你知道我心里的賬是如何算的嗎?”

          “你是怎么算的?”張浚也冷靜了下來。

          “當(dāng)日西軍二十萬,為婁室一萬所破……”劉子羽張口就來。

          “若照你這般說,咱們不如降了了事!”張浚只聽了半句便當(dāng)即色變,氣息不穩(wěn),以至于直接驚到了外面的騾子,引得車夫趕緊牽扯喊叫。“你怎么不說靖康之變?若官家當(dāng)日便是掌權(quán)的,你信有靖康之變?金人必不能過界的!”

          “我非是這個意思。”劉子羽無奈。“我是想說,決戰(zhàn)之時,兵馬多些,未必就是好事……因為大戰(zhàn)與小戰(zhàn)不同,小戰(zhàn)勝則勝,敗則敗,大戰(zhàn)卻須講一個不失不漏、奇正相交,諸軍交戰(zhàn),鋪陳十?dāng)?shù)里,交鋒不停,一處漏,則處處漏。而這就是弱兵擊強兵的無奈之處,若要以弱勝強,便要以多擊少,然而以多擊少,兵馬積累一多,破綻必然也多,而弱兵一旦被強兵抓住破綻,便是全局傾覆之時……”

          張浚稍作思索,微微頷首:“你自有你軍事的算法,且頗有道理,我一開始便不該跟你算軍事上的賬的,但我還有另一番算法,你可要聽?”

          劉子羽心中微動,只是抬手示意。

          “我不懂軍事,卻曉得,自明道宮算起,約莫三年間,官家和我們總做了許多事吧?”張浚語氣平靜,眼睛卻死死盯住了對方。“這個賬目不能從這里算嗎?”

          劉子羽瞬間肅然,也瞬間放棄了與對方爭辯的意圖,因為他一瞬間便聽懂了對方的意思,從骨子里理解了對方算賬的方式。

          “三年間,不管是軍事還是政事,從官家往下,咱們總是在努力做事吧?總是沒文恬武嬉,誤國誤民吧?”張浚沒有因為對方的肅然而停止,非只如此,隨著他繼續(xù)說下去,情緒也漸漸激動起來。“彥修,我只問你,官家也好,咱們也罷,還有諸多人物,死的活的、愚的慧的、貶的留的、文的武的,是不是都還算有一些人去稍微做些事了?而若咱們做得這些事情大略上又是對的,那三年辛苦,三年相忍為國,憑什么不能讓大宋重新立足?!憑什么還要讓這些蠻夷將我們,將官家,將皇宋逼迫到這份上?!你到底與我說句心底話,這場關(guān)西之戰(zhàn),不該是咱們贏嗎?!賬不能這么算嗎?!”

          劉子羽被逼到墻角,根本無法反駁,也不想反駁,卻是忽然問了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德遠喜歡射箭嗎?”

          張浚強行壓下情緒:“我根本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