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擲

          隨即,眾將前涌環(huán)列,隨趙官家居高臨下,以觀戰(zhàn)事。

          全程沒有擊鼓,沒有號角,沒有額外指揮,但從這面龍纛出發(fā)開始,便已經開始影響戰(zhàn)局,而當它立定在這個主坡上以后,只是‘以觀戰(zhàn)事’,便直接促成了一股風暴。

          立旗之后,不過一刻鐘內,無法控制全局部屬的曲端便與幾乎所有獨立率部的下屬一道,不約而同的從東線與高地戰(zhàn)場縫隙間突破了過來,甚至與另一個下屬李世輔順勢而下的黨項輕騎部眾匯集到了一起,在高地偏東的一面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騎兵集團。

          這是御營騎軍主力自北伐以來第一次在戰(zhàn)場上全線匯集……而趙官家選擇與御營騎軍一起進發(fā)的好處也彰顯無疑,此時此刻,一加一絕對是遠大于二的。

          與此同時,一直苦苦支撐的夾谷吾里補部萬騎,也終于在很可能被全線包圍的巨大危險下放棄了對紇石烈太宇的遮護,折身而走,試圖在杓合的背后重整。

          兩面發(fā)力,中軍也順勢奪取中軍所有高地,且并力下壓。

          換言之,這面龍纛過河初登高地之時,高地還是雙方各持五五之數(shù),甚至最高點還不在宋軍手中,但等到這面大纛在最高點立下以后,不過一刻鐘,宋軍便成功壓制了七成的高地,并隱隱有三面包圍之勢。

          這個時候,很多未經歷過堯山的金軍大將,卻是在轟然翻過高地的浪潮之下,想起一句堯山后在金軍中流傳的話來——只是那面龍纛,便抵得上兩個萬戶!

          “你半日一句言語都無,就是在等此時嗎?!”

          龍纛忽然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制高點上,金營之中,早已經混亂不堪了,而金國樞密院都承旨洪涯聽完帳外心腹匯報后,立即站起身來,逼到那年輕宋臣跟前,盯著對方咬牙切齒。

          “不錯。”虞允文仗著身高優(yōu)勢,居高臨下,冷冷出言。“我就是在等此時……洪知縣!你也不必再色厲內荏了!此戰(zhàn)大宋必勝,而且必然是大勝,你再多扭捏,不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如今官家已至高地,大勢將成之余,幾乎可遙望至此,我現(xiàn)在仗著官家的威勢給你一個最后富貴茍安的機會……你到底藏了什么言語,不肯交代?!”

          “我不說你又能奈我何?!”洪涯拂袖轉身,氣急敗壞。

          “不說不過是日后人頭落地,舉族充往西域罷了!”虞允文脫口而對,干脆利索。“你不殺我是這般,殺我也是這般,我與貝指揮入你營帳之事,根本無法遮掩……唯有現(xiàn)在告我原由,可得一生!”

          洪涯背對對方,氣喘吁吁,隔了許久,方才壓低聲音開口:“不說,金軍或許會只是大大一場潰敗,然后丟了兩河,卻依舊還有根本,說了,這一敗怕是要一敗到底,成大宋棧板魚肉了……”

          “所以,還是軍情?”虞允文一時大喜。“是岳元帥其實已經要到獲鹿了?!”

          “胡扯什么?”洪涯回過頭來,無語至極。“這又不是攻堅拔險,還能玩‘除是飛來’的戲謔之語……都是從大名府來,金軍這般多騎兵,沿途補給,不過將將至此迎上官家,岳飛如何能來?真當他是金翅大鵬?而且,若是他真要到,我說與不說又有什么區(qū)別?”

          虞允文瞬間醒悟……若是岳飛能來得及趕到此地參戰(zhàn),何至于讓本部騎馬精銳隨御營騎軍尾隨金軍過來?

          要知道,他雖然是曲端抵達軍前就被俘的,但作為御前近臣,也是知道這個訊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