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誰料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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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經局,蘇晏抱著一摞授課學士要的書冊,走過回廊。假山根下,詹事府的幾個通事舍人湊在一堆竊竊私語,閑話隔著通透的回廊飄到他耳畔,想聽不見都難。
“都聽說了嗎,國子監出事了……”
“卓祭酒好大的膽子,怎敢做出這等不法之事!結黨營私,收受賄賂,連屬下司業都看不過去,出首彈劾。”
“要說卓祭酒品秩不高,出身卻清貴,當年的殿試榜首啊,又是李閣老的門生。若是閣老出面力保,也許會大事化小。”
“也不知此案主審是刑部,還是大理寺。督察院左右御史都是他的同年,想是要避嫌。”
“可這刑部侍郎也是李閣老的門生啊,難道要尚書親審?”
“所以呀,這主審還是給了大理寺和北鎮撫司,聽說就關在錦衣衛的詔獄里。”
“錦衣衛?這下卓祭酒可有苦頭吃了。”
一伙人嘖嘖搖著頭,將他人的悲喜禍福作為了茶余飯后的談資。其中一個眼尖的,見回廊上有人影,忙朝同伴使眼色,各自轉身佯作路過。
蘇晏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權當沒看見。
這種晦氣的八卦聽聽也就罷了,攪和進去絕對沒好事。再說,國立大學校長出了事,和他這個中央圖書館管理員有什么關系?
結果,關系就在當晚“啪”地打了一下他的臉。
他竟然忘了,這身殼子的原主走的是科舉至仕之路,自然也是有恩師,有同窗,有關系網的。
而且這些關系還很被古人看重,事師如事父,叛師就是大逆不道,嚴重違背普世價值觀,會受到文人士子與社會群眾的集體唾棄,仕途也就基本算涼了。
蘇晏的啟蒙恩師是個頗有名望的飽學之士,十年前游歷閩中時,被蘇知州誠心厚禮請來為他家犬子開蒙,名喚……卓岐,卓安行。
后來卓岐回京升了官,蘇晏考中秀才,另拜名師。但小學老師畢竟也是老師呀,置之不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當晚幾個“小學同學”和國子監的監生就找上門來,希望他這位官場新秀能在太子或是皇上面前,替卓祭酒說個情、出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