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誰料冤家路窄
蘇晏頷首不語,倒不是擺架子,只是覺得一張口,這滿獄血腥氣就能灌進嘴里。
他跟著這校尉來到深處那間牢房,一轉過石壁,進入牢門,半空中一個血糊糊的人影就印入眼簾,嚇了他一個猝不及防,蹬蹬后退好幾步。
后背撞上個堅實的胸膛。對方巋然不動,他自個兒險些崴了腳,站穩后,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撞疼的肩膀。
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蘇晏受驚轉身,只見一名英俊剽悍的錦衣衛就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
這人有點眼熟……蘇晏覺得對方目光如刀,不是大砍刀,而是異常鋒利小巧的手術刀,看人仿佛解剖尸體,刁鉆毒辣。
雙方貼得太近,幾乎鼻息可聞,他警惕地想抽身,對方卻牢牢抓著他的腕子,手勁大得驚人。
“蘇大人可是忘了卑職?”
對方一開口,蘇晏就想起,和狀元崔錦屏喝醉酒那夜,澄清街石橋上,險些被綁去“吃醒酒湯”的事兒了。
原來是那個摸他臉的錦衣千戶!
“鄙姓沈,沈柒。蘇大人可以喚我七郎。”
他一口一個“卑職”“大人”,語氣里卻毫無恭敬之意,更像是綿里藏針的調謔。
記得當夜一干緹騎叫他“千戶”,若是正千戶,就是正五品,比自己這個從五品的洗馬,在品秩上還要高半級。雖說武官品秩的含金量不如文官,起碼也算平級吧。如此做派,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蘇晏干笑一聲:“不敢當不敢當,千戶大人還是先松個手,咱們有話好好說。”
沈柒將手指一根根松開,注視蘇晏的腕子,毫無誠意地道:“卑職不慎弄臟了蘇大人的身子,真是對不住。”
蘇晏被“身子”倆字膈應得一哆嗦,忙低頭看手腕。
手腕上一圈暗紅色的血跡,還散發著熱意,是從沈柒手上沾染到的。他忍不住回頭瞧了眼吊在刑架上的卓祭酒——胸腹一片血肉模糊,根根肋骨依稀可見,也不知是不是這位的血……登時有些反胃。
“哦,想必蘇大人是來看望恩師的,果然師徒情深。可莫要怪卑職下手太重,我也是奉命行事。”
蘇晏的視線從不省人事的“恩師”身上移開,正想胡亂說兩句場面話,趕緊走人。
沈柒一抬染血的手指,引路的校尉心領神會,當即放下食盒和包袱,離開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