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第205章 想起我是誰了
就這么極短的一瞬失神,被蘇晏抓住機會,抽出了手腕。
這具身體是一尊白瓷人像成了精,細皮嫩肉受不得力,手腕上轉眼就青紫斑斕。蘇晏卻沒有去揉搓,也不做徒勞的反擊或逃跑,反而雙臂順勢攬住對方的肩膀,把凍得瑟瑟發抖的身體挨過去。
春寒料峭,荒郊野嶺的夜晚尤其冷,一團篝火并不能烘干濕漉漉的衣物。夜風從破洞的門牖卷入,他赤裸潮濕的身軀泛起大片大片的雞皮疙瘩,趁著貼近的動作,汲取對方夜行衣下火熱的體溫——
差不多的體型,相仿的年齡,阿追的身體怎么就能這么熱呢?再寒冷的冬夜,被窩里多個貼身侍衛,整夜都暖烘烘的,就連最怕冷的腳,被對方珍重地揣進大腿內側捂著,不多時也能暖和起來。
蘇晏鼻腔一酸,不自覺帶出了委屈的腔調:“阿追,我肩膀疼,還很冷……河水很冰,衣服都濕透了,現在連濕衣服都沒得穿,我要凍死了。”
血瞳無名手里捏著燒紅漸冷的兇器,胸前掛了個投懷送抱的誅殺目標,繼瞬間的怔忡之后,陷入短暫的茫然,仿佛既定的程序里有什么東西出了錯。
近在鼻端的血味刺激著他,極為熟悉又隱隱不安的味道……他用空著的那只手摘掉金屬網面具,這味道就更明顯了。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蘇晏肩頭還在滲血的傷口。
微甜,微腥,非常新鮮的血味兒。他專心致志地舔著,像頭饑餓而迷茫的野獸。
蘇晏疼得抽氣,但沒有瑟縮躲避,反而把黑衣刺客抱得更緊。
“阿追,你說過‘此生當屬大人所有’,說哪里都不去,就守在我身邊。還說你可以拆骨為柴、割肉為炊、剝皮為裳,只要此身還有一點能被瞧上眼的,叫我盡管拿去,但求別再將你驅逐回黑暗中。”他用細碎嗚咽般的聲音道,“——我當真了,每個字都當真了,你可不能騙我,更不能殺我。
“你要是騙了我,殺了我……我不難受,兩眼一閉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但萬一有天你清醒過來,該是何等的痛苦和絕望呢?我怕到時候,你也活不得了。
“阿追,我不罵你是個牲口了,你要是真想和我做那事,做就做吧,反正有一就有二……但你得先清醒過來,得認得我。”
蘇晏把上身向后仰了仰,雙手捧住荊紅追的臉,不顧迷魂的危險,對他的血瞳對視,輕聲道:“阿追,看著我——我是誰?好好想想,我是誰?”
血瞳里倒映著一個人的身影。無名在想,這個人是誰?
這個人是他要殺的目標,連死法都被規定,必須一絲不茍地執行。
這個人和其他殺過的人一樣,使他無動于衷,卻又和其他殺過的人全然不一樣,叫他把持不定。
這個人在他麻木的心神上輕輕地送了幾句話,竟比戳他一刀還要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