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到鏡臺旁坐下，說道：“過來，給朕梳個發(fā)髻?！彼般逶『箝L發(fā)披散，這會兒已然干透，還沒來得及著人梳理。

    蘇晏是個手工廢，粽子能包成杰寶形狀，自己的發(fā)髻尚且梳不清楚，哪里會梳別人的，連忙謙聲推辭。

    皇帝不準。

    蘇晏只好趕鴨子上架，拿著角篦左梳右攏，幾次不成型又解掉，還把龍發(fā)揪斷數(shù)十根。最后終于梳出了個勉強能看發(fā)髻，用簪子固定住，方才松了口氣。

    皇帝全程忍耐不做聲，末了問：“看到白發(fā)了么？”

    蘇晏怔了怔，說：“沒有?！?br/>
    “真沒有？”

    ……老男人，介意什么呢！一句無心之言，到現(xiàn)在還耿耿于懷。蘇晏丟了角篦，雙臂從后方摟住皇帝的肩膀，半趴在他頸窩上笑：“真沒有！皇爺過了年也才三十六歲，白發(fā)未生，皺紋未長，還年輕得很！”

    “人生過半了啊。”皇帝感慨，“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br/>
    蘇晏接口道：“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

    “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皇帝向后伸手，輕撫他的臉頰，“清河，快一些吧，別讓朕等太久?！?br/>
    一瞬間，蘇晏濕了眼眶。

    *

    五更拂曉，天色未亮，皇宮重門次第開啟。

    蘇晏坐著小轎，悄摸摸地出了東華門，換乘馬車回到家時，東方也才剛露出魚肚白。

    小京正窩在門房的躺椅上，邊給自家老爺候門，邊打瞌睡。小北在廚房燒飯——無論老爺回不回來，早膳都是要備的，以便隨時取用。

    蘇晏心疼兩個小少年，脫下斗篷給小京披上，輕手輕腳地離開門房，去廚房尋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