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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殿議

      現(xiàn)在敵軍有可能突襲建鄴,提前知道消息,怎么不趕著將家小接入城來?

      “哪里僅僅是家小哦,看他們的架勢,恨不能將整座莊子都搬進(jìn)城里來,一早運送家什的車馬,都將草蒲門給堵住了!”鄭屠站在一旁冷冷的說道。

      朱沆氣得手足有些冰涼,汪伯潛、楊茂彥一個執(zhí)掌軍政,一個執(zhí)掌宿衛(wèi)禁軍與建鄴水師,聞敵突襲而來,將家小悄悄接入城中,還是情有可原的,但如此慌亂、正需眾人同舟共濟(jì)之際,他們竟然還想著將城外的財物都搬進(jìn)來,還因為裝運財物的車馬太多將城門給堵上,這算什么事情?

      朱沆強忍住怒氣,與王番、鄭屠往垂拱殿走去,進(jìn)殿后看到紹隆帝坐于御案之后,周鶴、高純年以及汪伯潛、楊茂彥、劉衍、魏楚鈞等人皆在。

      “臣王番、朱沆叩見陛下!”朱沆與王番、鄭屠上前見禮。

      鄭屠地位最低,都沒有資格自報姓名,好在賜座時沒有被漏掉了,不至于杵在殿中。

      紹隆帝沒有作聲,一副認(rèn)真研看堪輿圖的樣子,而是汪伯潛小聲將當(dāng)前的情況說給朱沆、王番知曉:

      “清晨淮東路海門縣傳報江口有大股賊船侵入,正沿江大舉西進(jìn);而淮西有近兩萬余虜兵,兵分?jǐn)?shù)路插入舒城縣境,劍指長江,意圖會同其水師渡江南下——徐侯四日前曾上奏表言及這種可能,樞密院雖說也對江口加強警戒,卻是沒有料到賊軍水師會如此兇猛,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啊……”

      劉衍朝這邊看過來,說道:“我細(xì)想過,或許無需太過擔(dān)憂。虜兵來勢兇猛,是令人極其震驚,天下驚憂必然也大,但虜兵既然劍走偏鋒,就注定他們的戰(zhàn)線無法維持長久,還會漏洞百出。我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不能叫賊虜?shù)耐灰u搞亂陣腳,叫他們抓到速戰(zhàn)速勝的機(jī)會——時間拖得越長,他們的弊端就越暴露。徐懷善用奇兵,王相對此應(yīng)該更為了解?!?br/>
      “確實是如此,我也曾聽徐懷說過,劍走偏鋒,兵行險路,關(guān)鍵在于速戰(zhàn)速決!”王番點點頭,說道。

      見王番贊許自己,劉衍又說道:“我?guī)熞皯?zhàn)不及虜兵,也最忌有速戰(zhàn)速決的想法,反而應(yīng)該反其道以行之——就是能守則守,能堅壁清野就堅壁清野。而想不戰(zhàn)而屈敵之兵,合肥、壽春二城最為重要。只要這兩座城池不失,赤扈東路大軍的主力就沒有辦法從容南下,僅憑三四萬偏師奇兵,就算真渡過江來,也是沒有能力啃下建鄴!相反而言,時間越往后延續(xù),待諸路勤王兵馬源源而至,賊軍不退,則可以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王番稍稍沉吟,也不掩飾在進(jìn)宮之前就已經(jīng)猜到賊軍水師突襲之事,徑直朝紹隆帝說道:“以臣之見,陛下當(dāng)使劉侯總攬建鄴及沿江防務(wù),只要確保建鄴不失,賊兵渡過江來最多燒殺擄掠一番,也必然會趕在諸路勤王兵馬四圍過來之前倉皇逃走。廬州乃是虜兵主力與其奔襲偏師能否銜接最為關(guān)鍵的點,如劉侯所言,確實不容有失。以臣之見,陛下當(dāng)令許璞、解忠、梁文江等將緊守城池,不予賊軍可乘之機(jī),另調(diào)靖勝侯徐懷率精銳援師,經(jīng)江北徐徐東進(jìn),于潛山東窺敵軍側(cè)翼——以臣所見,眼前的危局并不難解!”

      紹隆帝抬起頭來,沒有看劉衍,很顯然劉衍到垂拱殿已經(jīng)陳述過他的主張,紹隆帝只是眼神陰翳的盯住王番審視片晌,才看向周鶴、高純年及汪伯潛、楊茂彥等人,問道:“諸公以為王卿此議如何?”

      “賊軍最遲兩天后就會殺至建鄴,臨陣換將,多少有所不便吧?”汪伯潛倉皇之際有些猜不透紹隆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說暫時放下對劉衍的猜忌,還是因為此策出自王番,覺得劉衍與京襄之間的問題更大,他反對劉衍總攬建鄴防線的態(tài)度也就沒有那么堅決。

      “臣對京畿守御之事,確實不甚熟悉,請陛下許臣前往廬州督戰(zhàn),”劉衍意識到汪伯潛他們不希望自己執(zhí)掌京畿防務(wù),但他更焦急的也不在京畿建鄴,說道,“只要廬州不失,賊軍必然翻不出什么浪花來!”

      劉衍此時也極擔(dān)憂許璞會盲動,易為虜兵所趁,需要有一個極高定力的大臣過去坐鎮(zhèn)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劉衍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也顧不上避諱以及謙遜,直接推薦了自己。

      王番也不避嫌的看著紹隆帝眼睛里的疑色更深,坐直身子,似乎等著紹隆帝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