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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2章 秦王

      沒有該有的排場,秦王顯然很難給予人足夠的信心。但等到車駕緩緩駛到南郊,漸漸沒人再敢覺得寒穆.長安南郊天壇始建于隋,是隋唐三百年皇家祭天之處。圜丘高二十四尺,十二面有臺階。???.

      此時天還未亮,圜丘東南正在烤牛犢,西南懸天燈,煙云縹緲,火光搖晃。

      壇下,文武官員已列成列,排成整齊的隊伍,往外則是一列列的兵馬,夜色中不知有多少人。祭天的各項準備早已做好。

      編磬、編鐘、縛鐘,六十多件樂器排列整齊。

      黑暗的夜,火光印著無數人的身影,卻少有人開口說話,這構成了一股奇怪而神秘的氣氛。莊重,而且肅穆。祭天的時辰在日出前七刻。“咚!”

      隨著一聲鐘響,禮樂響起。“秦王祭天!”這是一場繁瑣的禮儀。

      人說“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李瑕以前不明白為什么'祀'是大事,他向來不喜歡迷信。但在這亂世,他漸漸明白了,這時候的人祭天祭祖,祭的是心中的敬畏與信仰。

      祭祀與其說是為了迷信,不如說是為了定義“我們”,以同樣的禮,祭同一個天,祭同一個祖先,才能讓這些在亂世漂零的每一個人找到歸屬。

      他通過這個肅穆的儀式,讓身后所有人知道,禮儀之大還在,華章之美還在,華夏還在,國還在。“維咸定四年,歲次癸亥,秦王李瑕謹以至誠告山川神靈。”

      “蓋念祖宗艱難肇造之地,岌岌于胡虜之禍,子孫立足之無所,今集眾用武,殲彼寇,復克吾土,祗承天序,嗣守秦邦。惟伏蒼天,佑吾邦家,恭陳牲帛,謹用祭告,尚饗!”“尚饗!”

      太陽緩緩從東邊升起,照亮了長安郊外,圍繞著祭壇的是數不清的人。每個人都有些誠惶誠恐,但當他們的聲音合在一起,又顯得壯闊。老邁的韓承緒站在文官之首。他頭戴冠幔,身穿著嶄新的朝服。

      這是他初次披重臣朝服,就已是秦王之國相,李瑕即秦王位之后,馬上便要下詔封官。韓承緒本以為自己會在任相之時情難自控,卻沒想到,才開始祭天他就心緒起伏,不能自己。之前李瑕總說緩稱王,也不喜華章典樂,這樣的典禮其實很少。好不容易來這一遭,于韓承緒而言,包含了太多意義。

      金亡三十年間,如孤魂野鬼,他都不知自己是誰。與宋人格格不入,與蒙人格格不入。

      唯在今日,與他一起祭天的數萬人,以及秦王治下數百萬人,俱與他成了國人.站在武將隊列中間的胡勒根一直瞪大了眼望著圜丘。

      在他看來,祭天和祭長生天是一樣的。而所有人能在一起祭祀,已是代表著都是自己人。這讓胡勒根心中最后一點關于蒙古人、漢人之間的迷茫消逝了。

      原本身為俘虜,置身于宋國,隱隱地總是有些不安,但現在他早早輔佐的秦王已經立國了,心里便有種“這是自己的部族”的感覺。

      他仿佛已能望到李瑕稱天可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