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 露臺夜話

      蘇天御看著有些反常的大哥,挺不理解地問道:“這話從何說起呢?”

      “唉,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蘇天南狠狠吸了口煙:“總之,這段時間,我心里突然有了很多新想法,感覺自己以前過得太混了。”

      “拉倒吧,咱家這些人里,就數(shù)你要強。”蘇天御很客觀的地評價道:“當(dāng)初要不是二叔精力下降,家里的買賣也缺人管理,以你的學(xué)習(xí)能力,考個一區(qū)知名大學(xué)不是問題。”

      “你說的要強,和我現(xiàn)在的想法,是不一樣的。”蘇天南擺了擺手。

      “哪兒不一樣?”蘇天御準(zhǔn)備和大哥談?wù)勑模材闷鹱郎系臒熀悬c了一根。

      蘇天南坐在夜色下,眼神有些迷茫地回道:“以前我就是覺得,我是家里的老大,得帶著下面的兄弟姐妹,把老爺子拿全部家底做的產(chǎn)業(yè)干好。但說實話,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這份產(chǎn)業(yè)做得有多大,也沒想過,過上那種驕奢淫逸,揮金如土的生活。就單純覺得咱家自己有公司,有穩(wěn)定的收入,那再沖上一個臺階,保持現(xiàn)狀就挺好了……。”

      “這不是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嗎,也沒啥不對的啊!”蘇天御笑著問道:“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回來后,把家里的節(jié)奏帶快了啊?”

      蘇天南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剛開始,我是這樣想過,但現(xiàn)在我覺得你做的是對的。”

      “為什么?”

      “因為我們生活的地方,還有社會環(huán)境,它就不是一個正常的社會。”蘇天南瞇眼看著蘇天御:“或許你沒回來,你二叔現(xiàn)在……不是被判無期,就是被判死刑了。家里的公司,也不一定在了,很大可能我們已經(jīng)破產(chǎn)清盤了。”

      蘇天御聽到這話,心里是有些驚愕的,因為在他的固有印象里,按照以前大哥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如此直白地說出,有些詛咒父親的話的。

      “最近發(fā)生的一些事,給了我很大感觸。”蘇天南低著頭,聲音沙啞地說道:“你二叔出事的時候,我知道了啥叫無能為力;跟了余明遠之后,咱家有兩三次都要面臨離開龍城跑路的境況,這讓我知道了,啥叫身不由己。還有,那個肖玉成你知道嗎?”

      “知道啊。”蘇天御緩緩點頭:“他不是襲擊副市長的那個勞工嗎?”

      “是啊。”蘇天南點頭:“他出事前,我倆有過幾次接觸。當(dāng)時他求你二叔,想要運作一個龍城戶籍,可他在尺軍待過,這是一段黑歷史,我找人給他辦了一下,但沒辦成。”

      “嗯,然后呢?”

      “然后他就死了啊。”蘇天南抬起頭看向弟弟:“他的事,我其實比誰都清楚。他回龍城就是想照顧孩子,拿著在錫納羅攢下的錢,好好生活。呵呵,但沒想到剛回來就家破人亡了。他也讓我知道了,啥叫飛來橫禍。”

      蘇天御大概讀懂了天南話里的意思,沉默地看著他,沒有吭聲。

      “以前,我總覺得踏踏實實的干事,咱不招災(zāi),不惹禍,就挺好了。”蘇天南嘆息一聲說道:“但我現(xiàn)在覺得啊,這個時代啊,還是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不招災(zāi),但災(zāi)招你啊。尤其是像我們現(xiàn)在這種情況,被逼無奈的有了立場,在絕大部分的事情上,都要看人臉色,自己沒有話語權(quán),沒有選擇權(quán),只能隨波逐流。”

      蘇天御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可你想過嗎?一旦以后出現(xiàn)點啥問題,呵呵,我們或許會是第一個被割舍的對象。”蘇天南瞧著弟弟:“就像肖玉成一樣,龍城用到他的時候,說他是光榮的勞工,但用不到他的時候,連個正式身份都懶得給他。”

      “是會有這種情況發(fā)生,畢竟我們就生活在這樣的一個社會啊。”蘇天御緩緩點頭回道:“但我覺得有些事,也不用想得太極端,我們盡力做好就行。因為誰都不是神,誰也沒有辦法左右生活。”

      蘇天南緩緩點了點頭:“小御,我也想進體制,也想往上爬。”

      “好事啊!”蘇天御立即回道:“啥時候有這個沖勁都不晚。你要想拿社會地位,可以上個夜校,回頭補文憑,再想辦法報考唄!你就想啊,連我這種有污點的人,現(xiàn)在都把事運作得差不多了,你也就是歲數(shù)大點,這不會影響到啥。”

      “嗯,我準(zhǔn)備準(zhǔn)備。”蘇天南得到六子的支持后,心里舒服了不少:“咱們哥幾個好好做,想辦法拉著家族里的這幫孩子,都混出個人樣來!起碼以后不用再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要跑路;更不用……讓你二叔睡著睡著覺,就被人拿槍指著腦門子。”

      “對,咱們一塊努努勁,把家里的這幫人都帶起來。”蘇天御也贊同地回道:“你要想學(xué)點東西,我到時候推薦你一個學(xué)校,咱一邊當(dāng)副會長,一邊上學(xué)。哎呀,我跟你說,你比我好弄……你沒有污點,回頭協(xié)會量級稍微大一點,你沒有文憑,都能運作進市議會……我是這樣想的,以后我在司法部門,你可以……。”

      月色下,兄弟二人略有些激動地說著悄悄話,制定著未來計劃,而蘇天南也是在這個時期,想法慢慢開始轉(zhuǎn)變。

      他深愛著自己的家庭,也愛著自己的這幫兄弟姐們。他總是竭盡全力地想要把家里事操持好,所以,他之前的種種想法,也逐漸發(fā)生改變。

      ……

      三天后。

      余明遠坐在客廳內(nèi),一邊對著鏡子照著自己的新西服,一邊低聲沖蘇天御說道:“今天尤老板辦酒會,讓咱都過去捧場,弄得熱鬧點。你給天南,天北他們打電話,讓他們把家里的姑娘,帥小伙都帶上,咱們一塊陪來客熱鬧熱鬧。”

      “行,我現(xiàn)在就給大哥打電話。”蘇天御笑著回了一句。

      ……

      碼工協(xié)會。

      景言拿著電話,站在窗口處說道:“新的監(jiān)管會會長,就是他了,對嗎?”

      “對,已經(jīng)確定了,這兩天就公布了。”電話對面的人輕聲問道:“你那邊呢,跟桂孟軍接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