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一個半字
嚴嵩老淚縱橫,自己發達之后,給宗族多少照顧?多少宗族子弟都是通過他讀書科考,登上仕途的?
如今自己一朝獲罪,竟落到如此田地,當真是讓人心寒齒冷啊。他轉過身,搖搖晃晃地離去,嚴喜緊跟其后。
族長爬起來,看著嚴嵩的背影,忽然喊了一聲。
“嚴……嚴大人,不是我忘恩負義,不記得你對宗族的好啊。
我一身擔著宗族幾百人的身家性命啊!我不能愧對祖宗啊!這祠堂是不敢留你的。
當年夏言被抄家滅門后,咱們族里有老人說,大家都是江西人,冤家宜解不宜結,偷偷讓道士在西邊野地里建了個解怨墓。
你若無處可去,那個墓旁邊有間小屋,是族里逢年過節派人去掃墓時的臨時住所。我可以偷偷派人給你送些糧米。”
嚴嵩身形頓了頓,腳步不停,踉蹌著離去,嚴喜緊緊跟上,扶著嚴嵩,一路向西。
解怨墓很小,因為里面埋的只是夏言和嚴嵩當年的往來書信而已。
當年夏言看重嚴嵩才學,又是江西老鄉,一力提拔嚴嵩,兩人亦師亦友,也曾把酒言歡,彼此欣賞。
墓舍就在解怨墓的旁邊,只有一間屋子,里面有個磚泥砌成的火爐,火爐上面有口鐵鍋,旁邊堆著一些柴薪。
木床上放著一床絮被,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門窗破舊,風刮過時發出嗚嗚的聲響,在這曠野之中,格外凄涼。
好在一路走來,時間已是初夏,屋內倒也不再寒冷。嚴喜將身上攜帶的米糧生火做飯后,兩人胡亂吃了一口,帶著四處奔波的疲憊與沮喪,躺下睡覺了。
只有一張床,一床被褥,自然是嚴嵩來睡。嚴喜從柴草堆里找到一些稻草,鋪在地上,將就著睡下了。
半夜時分,嚴喜睜開眼睛,再也睡不著了。他本非宗族中人,是嚴嵩從人市上買回去的仆從,是簽了死契的。
嚴嵩對他很信重,一步步提拔他當了管家,讓他成了真真正正京城里的大人物,連四五品官員都不放在眼里的大人物。
嚴府被抄后,他確實是真心實意追隨嚴嵩的,只是那時,他從沒想過當一個忠仆的代價會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