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卻道：“怕什么。敢言蒼生，不管是要拯救蒼生，還是要屠盡蒼生，我都由衷佩服。前者比后者困難多了，我當然更加佩服。”
他一手遮住雙眼，道：“唉。好吧，其實也沒什么，半月說的已經還好了。我年紀小一點的時候，更傻的話都說過。”
恍神了片刻，謝憐一邊回憶著，一邊微微笑著道：“很多很多年以前，曾經有一個人，對我說自己活不下去了，問我到底他活著是為了什么，活著有什么意義。”
不知是不是錯覺，花城的目光里，似乎有微光閃爍。他輕聲道：“怎么回答的？”
“‘如果不知道你活下去有什么意義，那么請姑且把我當做你活下去的意義，把我當做支撐你活下去的支柱吧。’”
謝憐想著說著，忽然忍俊不禁，搖頭道：“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我當時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會有勇氣說出成為別人的人生意義這種話？”
他緩緩地道：“我不知道那個人后來怎么樣了。成為某人生存的意義，已經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遑論什么拯救蒼生呢。”
半晌，花城淡淡地道：“拯救蒼生那種事，怎樣也無所謂。那么年輕就敢說這種話，雖然勇敢，卻很愚蠢。”
然而，花城又說了一句：“雖然愚蠢，卻很勇敢。”
謝憐莞爾，道：“真是多謝你了。”
兩人各自對著菩薺觀的小破頂，盯了一陣，花城又道：“不過，太子殿下，我們才結識了幾天，你對我說這么多，沒問題嗎？”
花城似乎輕聲笑了一下，忽然，他道：“假使。”
花城沒有望他，望著的是菩薺觀破破爛爛的小屋頂，謝憐只看得到這少年俊美無儔的左半邊臉。
謝憐道：“啊？”
謝憐怔了怔，道：“是嗎？雖然沒有原因，可我總覺得，你原本的樣子，也一定不會太難看的。”
聽他這么說，謝憐原先還覺得有點趣味：原來身為鬼界一方霸主、諸天仙神都聞之色變的混世魔王，也會在意自己本相的臉好不好看嗎？但往深里想想，他就不覺得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