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憐道：“嗯，差不多該來了。”

    這一排幽幽亮光越走越近，出了森林，兩人才看到，這是一列面無表情的白衣婦人。有老有少，有美有丑，一個個身穿壽衣，提著白色的燈籠，慢慢地往前走去。

    謝憐低聲道：“跟上吧。”

    二人事先做足了準備，去除了身上所有的靈光，就像是兩截人形的木頭，沒有半點人氣。那群婦人的鬼魂提著白燈籠，順著黑樹林，一邊慢慢地走，一邊細聲細氣地聊。

    另一人道：“你的臉怎么了？前不久不是才做過么？”

    謝憐與師青玄跟在它們后面，聽它們聊天，一句都不多說，聽到好笑之處，最多嘴角扭曲地對視一下。走了半個時辰，一行隊伍來到一個山谷。

    這一問，前邊一派臉色慘白的女人都回過頭來，均是覺得奇怪，圍住他們，道：“他們是什么時候跟上的？我們出墳的時候，沒這兩個呀。”

    謝憐輕咳一聲，道：“我們……是從比較遠的墳地趕過來的，當然沒見過了。”

    一群白衣婦人不言不語，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若是換了兩個人，只怕是要被盯得跪下發憷了。謝憐倒是不怕身份暴露，這些弱虛虛的婦孺鬼魂，又如何能威脅到他們？只是，鬼市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又怎好在這里引起紛爭、打草驚蛇？

    這時，一名婦人盯婦人盯著師青玄，緩緩地開口了。

    聞言，謝憐與師青玄俱是一怔。

    一眾婦人鬼都圍了過來，紛紛討論起來：“是啊，一點都沒爛。”“妹妹，你是在哪里修的臉？”“有什么秘訣嗎？”“可有推薦的店家？”

    他怎么知道死人的臉該怎么保養？也只能不斷干笑拖延時間了。正在此時，隊伍一轉，謝憐的視線豁然開朗，一片赤紅映入眼簾。

    這是一條長街。

    謝憐小心翼翼的，沒踩中任何奇怪的東西，路過一間小吃攤，見到那攤主用一根大骨頭棒子賣力攪拌一鍋湯，一邊攪拌，一邊從齒縫間漏出口水，滴滴答答落進湯里，顏色詭異的湯水里浮浮沉沉飄著數個眼球。謝憐看了，忽然之間有了一股自信。

    再接著走，路過一個肉鋪，鋪子前掛著一排憔悴的人頭，人頭從小到大排得整整齊齊，明碼標價，幼子肉幾錢，少年肉幾錢，男人肉幾錢，女人肉幾錢，脆人骨幾錢。那扎著圍裙、手持屠刀在鋪子上忙活的，居然是一頭鬃毛黑長的野豬，而它手下一刀一刀剁著的，乃是一條粗壯的人腿，還在一彈一彈地抽搐著。

    人砍豬很常見，豬砍人卻不多見，謝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被那豬發現了。它立馬道：“看什么看？你買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