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個月,我偷了戶口本。
父親發現后掐著我的脖子說：
你敢去考試,我就打斷你的腿！
但我更清楚——這是唯一逃離這個家的機會。
1.
我從噩夢中猛地驚醒,大口喘著粗氣,汗珠滾落,浸濕了枕頭。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腕間紅痕未消,灼痛感如電流竄過脊椎——竟讓我回到高考前一個月。
房門被推開。
奶奶李秀芬一臉擔憂地走進來。
看到我醒了,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忙快步到床邊,摸了摸我的額頭,說：
侃侃,可算蘇醒了,他們都認為你不行了。
以后學習不要太拼,你都翻白眼了。
我喉嚨干澀。
奶奶轉身倒了杯溫水,扶我起來,把水杯遞到我嘴邊。
來,慢點喝。
我喝著水,緩過神來——
我……

這是回到高考前一個月了
我聲音顫抖地自語。
前世痛苦回憶瞬間涌入腦海：
爸爸向建國的巴掌永遠比道理先到,母親趙麗的眼神總躲閃著垂下,爺爺向德福的旱煙桿敲著地磚：
讀書不如多種二畝地來的實惠！
還有高考前夕被爸爸藏起戶口本,導致我無法報名,以及日后形形色色的惡劣遭遇,終致我無奈自殺的慘痛過往。
上一世,臨死前才知,爸爸早已欠下高利貸,抵押了全家賴以生存的五十畝地。
我緊緊握拳,指甲嵌入掌心。
我喃喃發誓：
這次,絕不再任人擺布,我要掌控命運！
奶奶看著我,滿臉疑惑地問：
侃侃,咋了怎么還在說胡話
我擠出個笑容,說：
奶奶,我沒事兒,您別擔心。
奶奶半信半疑,又叮囑幾句才離開。
重生后的我看著熟悉的房間,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有對過去的悔恨,也有對未來的期待。
我深知這是上天給我的最后一次機會,坐在書桌前,我拿起筆,在日記里鄭重地寫下：
這一次,我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2.
上一世,高考報名的時間漸近,日子仿若敲響倒計時。
我深知,戶口本是命運的關鍵,它能開啟未來,也能困我于當下。
深夜,萬籟俱寂,家里人都在沉睡,我如做賊一般,凝神屏氣溜進爸爸的房間。
屋內漆黑,僅幾聲蟲鳴打破死寂。
我在舊抽屜角落里瘋狂摸索著,心跳如鼓。
終于,手指觸到戶口本,狂喜瞬間將我淹沒。
這一世,重生歸來,天剛泛起魚肚白,我就拖著因重生而依舊昏沉、不聽使喚的身體,踉蹌地從床上爬起了起來。
腦袋一陣陣地抽痛,雙腿發軟,每邁出一步都好似踩在棉花上,綿軟無力。
我扶著墻,搖搖晃晃地潛入爸爸房間。
家里的人除了我,都去了村外的地里補玉米苗。
昨天夜里的暴雨沖刷著泥濘的玉米地,正是補種補植的好時候。
屋內彌漫著陳舊氣息,每走一步,地板就

嘎吱一聲作響。
我顫抖著手翻找舊抽屜,就在指尖觸碰到戶口本瞬間,窗外野貓發出凄厲慘叫。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腕間紅痕突然發燙,我下意識摩挲手腕,指尖的灼痛讓呼吸都停滯了一瞬——終于,手指觸到戶口本,狂喜瞬間將我淹沒。
前世在餐館打工時,我常幫客人復印證件,老板總夸我手巧。
此刻指尖摩挲著戶口頁,竟與記憶中的觸感重合。
好不容易腳步聲遠去,我剛要把戶口本藏進書包,卻發現書包拉鏈卡住了。
我腦袋昏沉,手指因緊張和身體的不適而顫抖。
費了好大勁才拉開拉鏈,將戶口本塞進去,佯裝鎮定,出門上學。
然后我到了城里,找到那家記憶中的復印社,我打開戶口本,里面竟然夾著一張借條。
今借到劉三人民幣五十萬元整,用于生意周轉,2010年12月31日前還清。
借款人：向建國。
而后,我先后花了二十元,才復制出逼真的戶口頁。
然后,把假戶口頁一一插進真戶口本的皮夾里,也把借條塞了進去,晚上又偷偷地又放回原處。
而這場與命運的抗爭,才剛剛拉開大幕。
3.
上一世,報名完畢,可向爸爸提出我要專心復習,不再下地勞動的時候,他瞬間變了臉色,一口拒絕。
放學回家,我徑直走進房間,放下書包,坐在床邊,輕輕翻動書頁。
爸爸很快察覺我的詭計,站在門口強硬地說：
咱家承包地多,玉米長勢正旺,扔下書包就去澆地,沒有閑飯養活閑人的道理！
還有,你一畢業就趕緊滾給我回家來幫忙,別老想著躲懶讀書,讀書又不能當飯吃,不如老老實實在家種地干活。
我低著頭,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心里滿是不甘。
轉眼間,高考前最緊張的一個月復習期來臨。
我搬到學校住宿,爸爸向建國卻好似故意作對,沒打算讓我消停。
每天晚上,傳達室值班的老師總要大聲呼喚。
向錢侃同學,快來接電話！
聽筒里那一頭,也總是無一例外的傳來爸爸各種離譜借口。
一會兒說家里牛病倒,要我回去找獸醫,語氣焦急得像天要塌。
一會兒喊我回家看莊稼,有羊群要偷啃地里的玉蜀黍葉。
有一回還裝出悲痛欲絕,說老房子塌了一角,讓我趕緊回去處理。
電話里也傳來母親趙麗也在一旁附和：
侃侃,你爸說得在理,家里需要你,回家搭把手。
放下電話,值班老師又說：
你們一家全都是事精！
我心里煩悶,像有一團火在心里燃燒。
每當疲憊想放棄,白熾燈下演算的筆尖忽然頓住,腕間紅痕隱隱跳動。
我下意識摩挲手腕,冰涼的觸感刺得指尖一顫,恍惚間又聽見奶奶的聲音：
孩子,有夢想就要去追。
這一世,我懷揣著戶口本,昂首闊步走向學校,心中充滿了自信和期待。
順利完成高考報名手續后,我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曙光。
回到邑城高中后,我的好朋友明知山察覺到了我的變化。
他是一個聰明又有主見的人,他提議我們一起制定高考復習計劃。
如果再加上我上一生對學業知識半熟不熟的掌握基礎,我相信,這一次我一定能完成一個華麗轉身。
放學后,我故意在爸爸面前提起高考報名的事兒。
向建國果然如我所料,立刻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他那套近地、瓦房、孩子夠得著的歪理,試圖勸我放棄學業。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固執,似乎在他的世界里,他的想法就是絕對的真理。
母親趙麗在一旁不停地附和著爸爸的話,她那讓我認命的模樣,使我心中不由泛起一陣子惡心。
我冷冷地盯著爸爸,瞳孔里燒著兩簇淬火的鐵,毫不畏懼地回應道：
爸,我不想聽這些,我一定要參加高考。
向建國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顯然,他沒想到我會如此強硬地反駁他。
4.
一天深夜,萬籟俱寂,向建國輕輕地走進我的房間。
我們父子倆有了一次難得的深入交談,沒想到他只不過是暫時轉變了策略。
向建國皺著眉頭,一臉糾結地對我說：
侃侃,我知道你有夢想,可咱家這實際情況你也清楚。
我也不想讓你受苦,可有時候現實就是這么無奈。
我聽后,心中五味雜陳,各種情緒涌上心頭,但這反而更加堅定了我改變命運的決心。
我盯著爸爸的雙眼,認真地說道：
爸,我理解您,可我還是想試一試,我不想留下遺憾。
向建國臉色瞬間陰沉,眉頭擰成死結。
張若生,你是知道的,今天在地頭上碰到他去學校上課
我問他,你一個月能領多少
見我只是冷眼瞅著,一副不想搭理弱智的架式。
他眼中閃過惱怒,嘴角抽搐幾下又強忍下來。
少得可憐,少得可憐,才二千多元！還不如我種一個畝地的土豆呢。
咱們向家五十多畝地,只賣土豆一項就頂他七八個,還不算串種的玉蜀黍和白菜。
他越說越來勁,興奮的唾沫星子亂飛。
我抹了一把噴到臉上的唾沫星子,語調溫涼：
然后呢
他經不住我一再撩撥,終于沒有按捺住一腔子怒火,一臉猙獰。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書本都竄了出來。
隨即起身,居高臨下地沖我吼：
承包的地多,干活沒人,你想餓死哪一個！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發出一冷笑。
向建國掌摑的裂響在我臉上。
你想上大學我特么看你誰敢！
5.
高考前的一個周末,向建國竟然直接殺到了學校。
他站在校園里,扯著嗓子大喊大叫,那聲音就像破鑼一樣刺耳,聲稱家里有急事,讓我立刻回家幫忙。
周圍的同學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我看著他那副蠻不講理的模樣,心中涌起一陣強烈的厭惡,毫不猶豫地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道：
爸爸,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這次我絕不妥協！
向建國的眼球暴凸,血絲蛛網般爬滿眼眶,脖子上青筋暴起,像一條條蚯蚓,大聲吼道：
你這個不孝兒子,家里都快亂套了,你還想著你的高考,你眼里還有沒有這個家！
我毫不畏懼,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回應道：
爸爸,我不是不顧家,可高考是改變我命運的機會,我不能錯過。
爸爸最后憤憤地說：
你給我等著——
他喉結滾動,從牙縫里擠出后半句。
看老子治不治得了你！
第二天,爸爸向建國踹開教室門,兩名紋身債主緊隨其后。
他雙眼赤紅,一把扯住我的衣領：
跟老子回家！黃花旗銀行的債主堵在村口,今天不還錢,他們就要收走五十畝地！
母親媽媽趙麗踉蹌著追進來,發絲凌亂地粘在淚痕斑駁的臉上：
建國,讓孩子高考吧……咱再想別的法子……
啪！
父親反手一記耳光將她扇倒在地上。
法子把你賣給李瘸子抵債算不算法子
債主掏出借條甩在課桌上,鮮紅手印灼燒著所有人的視網膜：
小崽子,你爸爸把全家押給高利貸了！
考上大學也得賣身還債！
我冷笑：
爸,你抵押祖墳旁的風水田時,怎么沒想過今天
爺爺的旱煙桿突然重重敲在講臺邊緣。
他顫巍巍舉起手機——屏幕上赫然是父親在賭場摟著女人的照片：
逆子！你抵押的根本不是承包地！
整個教室陷入死寂。
課代表手中的粉筆咔地折斷,粉灰簌簌落在借條上,模糊了黃花旗銀行的印章。
一個同學忍不住說道：
向錢侃,你家里人太過分了,都這時候了還來打擾你。
另一個同學也附和道：
就是,高考可是大事,不能因為家里的事耽誤了。
你媽媽看上去好漂亮啊,是你親媽嗎怎么會樣對你
母親趙麗聽到同學們的議論,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尷尬地低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校長帶著教導主任、班主任老師還有幾位年輕的男老師匆匆趕來,嚴厲地斥責他：
向建國,你這是在干擾學校正常秩序,這是違法的！
鎮派出所接到電話,迅速出警。
向建國被嚇得灰溜溜逃走,心中滿是憤怒和無奈,像一只斗敗的公雞。
老師們讓我給公安同志說明事情原委,公安同志把疑惑和同情的目光一股腦地傾瀉我身上。
幾天后,見我依然無動于衷,向建國開始打起了母親和爺爺的主意。
6.
母親趙麗被爸爸操縱著,在學校門口大哭大鬧,嘴里叫嚷著：
向錢侃,我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不孝的兒子
她一邊哭一邊跺腳,那模樣就像個撒潑的小孩,
引得周圍路過的學生和家長紛紛駐足圍觀,像看一場鬧劇。
爺爺向德福也被煽動過來,對著我一頓數落：
侃侃,你爸說得對,家里的事才是頭等大事。
你現在只顧自己,以后家里人可怎么辦
我看著他們,心中一陣子冷笑,但是我還是無比平靜地說道：
爺爺,媽媽,我理解你們的想法,但這次我絕不妥協。
向建國見母親和爺爺都沒能勸動我,再次親自來到學校。
這一次,他在學校門口鬧得更兇了,不僅大聲嚷嚷著我不孝,不顧家里死活,還試圖往學校里面闖,想要強行把我帶走,那架勢就像要吃人一樣。
門衛大爺趕緊上前阻攔,可向建國力氣大,一把將門衛大爺推了個踉蹌。
很久以后,我才又聽到奶奶提及那天接下來的事情。
爸爸回家以后,他把火都撒在了爺爺和母親身上,對著他們大發雷霆,還砸了家里的一些碗筷,那聲音在屋子里回蕩,像一場暴風雨。
爺爺和母親不敢吭聲,只能默默忍受,像兩只可憐的小羊。
有一次,我偶然聽到爸爸和爺爺的對話。
原來,家里莊稼收成欠佳,債務纏身,爸爸承受著巨大的經濟壓力,他想讓我回家幫忙緩解,只是方式太過粗暴。
聽到這些,我對爸爸的恨意稍稍減,但追求夢想的決心卻絲毫未減。
母親趙麗在學校門口被同學們夸獎后,似乎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
回到家,她主動找我進行了一次深入的談話。
她看著我,眼神中滿是愧疚和無奈,跟我說：
侃侃,其實媽一直希望你有出息,只是你爸的脾氣太倔,我不敢反抗他。
聽到媽媽的這番話,我心中依舊在吶喊。
就是你們這樣,一次又一次,上一世,才會讓我生無可戀。
爺爺向德福在爸爸的煽動下,雖然表面上責備我,但內心也有所動搖。
一次和我聊天時,他透露出對我的期望,說希望我能考上大學,改變家族命運,可又擔心我離開后家里沒人照顧。
我聽后,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但這疼比不過爸爸的責罰火辣,比不過母親的眼淚咸澀。
疼得好,疼才能記住,這次絕不能輸。
我知道爺爺的擔憂,但我也相信,只有我走出這個小地方,才能給家人帶來真正的希望。
7.
上一世,大學開學前兩個月,日子苦不堪言。
天剛破曉,我就得爬起來,下地澆水、除草、施藥。
承包地快有多大,活兒就有多少,一眼望不到邊。
我沒有姐姐,也沒有妹妹,一進家門,爸爸就把我當女兒使喚。
我來不及歇腳,我就得立刻生火做飯。
有時候,奶奶在邊上默默幫襯著,爺爺、爸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抽老旱煙,一邊盤算著明天的活計。
忙完家務我已腰酸背痛,晚上趁著昏黃燈光我還要復習,為將來大學做準備。
開學日子漸漸近了,我滿心期待。
可爸爸對學費和路費只字不提,我一提,他就臉色陰沉,怒吼：
家里沒錢供你上學！
地都忙不過來,你想讀書,趁早死了這條心！
我解釋我能邊上學邊打工,他根本不聽,扭頭就走。
望著爸爸離去的背影,我淚水模糊了雙眼。
這兩個月,我拼命干活,只為得到理解支持,如今卻被他無情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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