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了卻塵緣
張仙打抱不平,說道:“哼,婆婆懷了姜老太公的孩子,本是一樁喜事,姜老太公的爹爹媽媽竟是這么的不盡人情。”
冰蠶仙子拭去眼角的淚水,緩緩說道:“來到姜家門口,他爹爹媽媽本是笑臉相迎,但見我走路一高一低的,知道我是個跛腳,兩老臉色大變,但礙于兒子的情面,也不好將我趕出家門,我在姜家總算是安頓了下來,可是過了大半年,就在我接近臨產時,姜天高爹爹媽媽派他前往西北大漠做生意,他還道是兩老接受了我這個兒媳婦,出門時千叮嚀萬囑咐,叫他爹爹媽媽一定要好好照顧我,但自他走了以后,一切都變了……”
“他們是將您趕出門了么?”藍芯急著問道。
冰蠶仙子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起初兩老差人來說服我離開姜家,我說小孩要生了,等把小孩生下來為天高留個后再走,可是他爹爹不依不饒,來到門前便破口大罵,你這個廢物,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個廢物,我們姜家不養你這種吃白飯的人,他母親索性沖進屋里,把我趕出了門,連同被褥衣服一起扔了出來,我無處可去,又不敢回涼水村,于是我回到了我們相遇的山洞中,在洞中生下了我的第一個孩子寶兒,我幾天沒進食了,能把寶兒生下來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我拼盡全力咬斷了臍帶,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任憑寶兒在我身邊哭泣,當我醒來時,寶兒已經不在我身邊了,洞外傳來了嗚嗚的狼嚎聲……”
此番敘說聽得夏宇龍他們三人很是揪心,他們已經猜想到了寶兒悲慘的結局,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藍芯和張仙的手緊緊地拽在了一起。
兩行熱淚自冰蠶仙子的眼角滾落而下,她停下了手中的佛珠,捂著心口沉吟片刻,哽咽道:“我拼命起身,來到洞口處,只見有一只成年狼和四只小狼在吃我的寶兒,我的寶兒被咬得血肉模糊,已沒有了生命體征,我怒火中燒,仇恨自胸口涌出,不顧一切地直奔上去,那只成年狼叼起我的寶兒領著四只小狼向后山上跑去,我撕心裂肺地哭得暈死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的蟲蟻爬滿了我全身,我爬回洞中,拿起地上的胎盤大口大口的塞進口中,那時候我想,雖然我的寶兒不在了,但我一定要活下來,我一定要活著等天高回來,所以一直以來我對狼根本就沒有什么好感……”她看著夏宇龍,一臉的正色。
夏宇龍恍然明白,昨夜冰蠶仙子聽到大天二的叫聲會這么介意,原來背后隱藏著這么凄慘的故事,他點著頭,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說話,卻又打住了。
冰蠶仙子繼續說道:“后來西山佛祖告訴我,世間蒼生皆平等,冤冤相報何時了,莫道西山負眾生,朝朝暮暮思前塵,踏遍四海仇怨空,落日晚霞笑孤墳。我對惡狼雖說沒有什么好感,卻也不再仇恨了,我也看得出,與你一同來的那只狼,沒有壞心眼,萬事萬物我們善待它們便是。”
夏宇龍“嗯”了一聲,拱手行禮,說道:“婆婆說得極是,我們謹遵婆婆教誨便是。”
冰蠶仙子坐直身子,輕嘆一聲,又道:“自那之后,我只身一人在洞中渡過了兩年時光,每日我以淚洗面,山頭上那只狼害怕我報復它的狼崽子,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由于流淚過多,后來我留下了眼疾,一到擦黑,眼前恍恍惚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到了第二年深秋,姜天高從西北大漠回來,到洞中找我,我倆抱頭痛哭了好一陣子,他甜言蜜語說盡,又把我哄回了他家里,他說如果他爹爹媽媽再這樣對我,他會帶我離家出走,再也不回高腳村了,那時我很受感動,摟著他哭個不停……”
藍芯哭道:“婆婆身心都備受煎熬,還能堅持下來,真是太不容易了。”
張仙也氣道:“姜老太公的爹爹媽媽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孫子,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若是上天有眼,真應該給他們多一些報應。”
冰蠶仙子面容憔悴,看著暗黃的油燈呆滯了片刻,笑道:“也不知為何,姜天高的每一句話總是很打動我,我更是相信他的話,或許這是我真正愛他的原因吧……”
她深吸一口氣,頓了片刻,又道:“我與他再次回到了姜家,誰知道他已經有了妻子,是西北大漠的人,容貌可比我嬌美得多,而且還為他生了兩個可愛的小男孩,一想起我的寶兒,我心里就會淌血,他爹爹媽媽說我只能做小的,姜天高又在我耳邊說起了好聽的話,他說,他心里只認我這個妻子,我是他這一生中最愛的人,與大漠女子結親,實屬父母之命,今后你們要和睦相處,你叫她大嫂便是,聽了他的話我也看開了。他爹爹媽媽時常告誡我說,這世間推崇的是男尊女卑,你若有非分之想,盡早給我滾出家門。”
張仙“呸呸”兩聲,說道:“這世間本就男女平等,我從不相信男尊女卑之說,在我印象中我爹爹媽媽恩愛有加、相敬如賓,哪有這么多的繁文縟節……”
她瞟了夏宇龍一眼,看著藍芯又道:“哥哥今后如果對你不好,我定不饒他。”
夏宇龍橫著眼,支吾道:“我……我……你,我是這樣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