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春水生

          杜長卿仍不死心:“陸大夫,您真不考慮考慮?”

          陸瞳抬眼:“杜掌柜有心想這些,不如多尋點藥茶材料。今日是第五日,買過藥茶煎服的第一批人應當已見成效。若無意外,明日買家只會更多。”

          “果真?”杜長卿聞言,精神一振,立刻起身招呼阿城過來搬藥材:“走走走,阿城,咱再多搬點,別讓陸大夫累著。”

          他人逢喜事精神爽,邊走邊看了一眼外頭,得意地挽了個戲腔:“絕處逢生,想來杏林堂那頭,如今應該氣慘了也——”

          ……

          白守義的確是淤了一口惡氣。

          接連幾日睡不好,使得他臉龐發腫,連帶著常掛在臉上的笑都有些發僵。

          仁心醫館前幾日突然多了一群雅士前去購買藥茶,白守義叫人去打聽了一番,原是胡員外在桃花會上一番說辭引人好奇,給仁心醫館招攬了不少生意。

          胡員外是杜老爺子生前好友,杜老爺死后,胡員外總是對杜長卿看顧兩分。說起來,杜長卿那間破醫館若不是胡員外隔三差五買點藥材,早就撐不到現在。白守義也瞧不上胡員外,一個裝模作樣的酸儒,惹人厭煩的老家伙,活該討人嫌。

          是以,得知是胡員外在其中作引后,白守義很是不屑。

          想來杜長卿為了令醫館起死回生,窮途末路之下找了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來當坐館大夫,又搗鼓出什么藥茶附庸風雅,讓胡員外幫忙。這種投機取巧的東西,糊弄一時還行,想要長久維持下去是不可能的。

          心中這般想著,但不知為何,白守義卻總覺得有幾分不安。

          他在杏林堂寬敞的后院里來回踱著步,緊攥著腰間絲絳,連那盆新開的君子蘭也顧不上欣賞。

          似是瞧出白守義的煩躁,一邊的周濟討好地安慰他道:“掌柜的不必擔心,這鼻窒鼻淵本就難治,咱們醫館的鼻窒藥丸每年春日賣得最好。如今那些人被桃花會上文士所言吸引,買入藥茶,也多是為了附庸風雅。待煎服一段時間不見效用,自然不會再買。”

          白守義忖度著他這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這倒是。那些讀書人少有官身,一群臭讀書的,常常打腫臉充胖子。‘春水生’一罐四兩銀子,不是小錢,縱然愿意為風雅花銀子,也不會愿意日日都當冤大頭。”

          “正是這個道理。”周濟點頭,“況且仁心醫館將藥茶吹噓得如此厲害,屆時買回去的人喝幾日,發現一無效用,都無需咱們出手,那些文人唾沫子也能將他們淹死,何須憂心?”

          白守義目光閃了閃,沉吟了一會兒,伸手喚來伙計,在文佑耳邊低聲道:“你去外頭散布些流言,就說仁心醫館的‘春水生’,喝了即刻能使鼻窒緩解,頗有奇效。多在市井廟口處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