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曈站在他身前，語氣尋常。

    “我已同杜掌柜說好，今后由你在此坐館行醫(yī)。”

    苗良方一震，猛地扭頭看向杜長卿。

    看起來沒個正形的年輕人橫躺在椅子上，翹著的腿抖得老高，一副欠揍語氣：“先說好了，你長得太老，雖然曾經(jīng)是醫(yī)官，但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還瘸了只腿，所以月銀減半。一月一兩銀子，包吃不包住。哦，得空順帶教教我和阿城。”

    “干得好了，漲一漲月銀也不是沒可能。要偷懶嘛，隔壁杏林堂左轉(zhuǎn)不送。”

    “還有……”

    杜長卿后面說了什么，苗良方一句也沒聽清，腦海中只反復(fù)回響著最開始的那段話。

    他們要他在這里坐館行醫(yī)。

    怎么可能呢？苗良方渾渾噩噩地想。

    不可能的，他們一定是在捉弄自己。

    他是被從翰林醫(yī)官院趕出來的罪官，背負(fù)罵名，一旦坐館行醫(yī)，醫(yī)行文牒上頭自然會顯出過往。沒有任何一間醫(yī)館敢冒這樣的風(fēng)險請他來坐館行醫(yī)。

    或者說，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相信他。

    所以這些年里，他也只能躲在西街的破落茅屋里，在屋前侍弄些野蠻生長的藥草，以償夙愿。

    但現(xiàn)在他們說，要他在這里行醫(yī)。

    雖然說話的語氣很調(diào)侃，但話語卻很認(rèn)真。

    苗良方蜷縮一下手指，感到自己那顆沉寂的、灰暗的心房處，如被春雷驚開細種，有什么東西正從其中破土抽芽，重新鮮活過來。

    杜長卿看了他一眼，眉頭一皺：“我知道我這條件很好，但你也不至于感動哭了吧？嘖，能不能擦擦鼻涕，淌地上了！”

    半老頭子淚眼朦朧，一面手忙腳亂拿帕子擦臉，一面不忘憤怒反駁：“嗚……那是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