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是毒經(jīng)藥理，少部分是書史經(jīng)綸。她認(rèn)字，卻不懂得其中意思，只能硬著頭皮看下去。這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漸漸也就明白了書里的含義。

    她不知道讀書究竟能不能解惑，但在那些年里，讀書使她打發(fā)了不少日子，使得那些惶然無依的時日看上去沒那么難熬。

    母親一定沒想到，當(dāng)年家中最不愛念書，躲著將功課丟進池塘謊稱被偷了的小女孩，后來在山上讀了那么多書，學(xué)了那么多道理。

    身側(cè)人道：“令尊很有見地。”

    在梁朝，尋常人家的父親大多認(rèn)為女兒家不必讀書，在家繡繡花做作女紅就好。

    陸曈淡淡一笑：“可惜沒什么用。”

    裴云暎微頓。

    “我姐姐書念得比我好多了，”陸曈道：“她寫的文章拿到二哥書院中去，先生也交口稱贊。她若是男子身能下科，常武縣說不準(zhǔn)早就出了個狀元。可還是被騙得命都沒了。”

    “我們一家都是讀書人，但你看結(jié)局，仍然如此。”

    陸曈笑笑，那笑容也透著幾分自嘲：“讀書換命，只是窮人自欺欺人的說法而已。世上最沒用的，就是讀書人。”

    她說這話時，語調(diào)平靜無波，像是看透了世情般厭倦，或許還有一點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憎恨。

    讀書，像是人在被病痛折磨之時飲下的一味麻沸散，可以暫時減輕痛苦，卻無法使痛苦消失。

    “我倒不那么認(rèn)為。”

    身側(cè)突然傳來年輕人的聲音。

    “盛京能將《梁朝律》研讀至如此透徹，似乎也只有你了。”

    宛如被什么擊中，陸曈下意識抬頭。

    青年微笑著低頭看她，頭頂懸掛著的紗燈柔和光芒躍入他眼底，給他身影四周勾勒出一層深深淺淺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