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與子同裳
謝同裳大抵是傷心悲憤到了極點,許久之后才總算平復(fù)下來一些。不過嗓子早就哭的嘶啞了,只能沉著聲音跟人說話。
原來上次宮宴之后,因為青鸞告訴她,香料也有相沖相克可以致毒,謝同裳就多了一個心眼。她回想起前因后果,越想越覺得其中干系甚大。可憐她家中父母已經(jīng)過世,剩下的兄嫂弟妹多不是一母同胞的手足,平時來往也并不密切,于是便找出了多年以來的脈案來自行研究。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跳——謝王妃又忍不住哭的梨花帶雨:“我這人并不細(xì)心,過日子也是得過便好。原來家母沒有過世的時候也多次提點我,說日后嫁出去了,這樣不長心眼可是不行。但我就是沒把這個當(dāng)一回事,如今知道錯了。但是我萬萬想不到,自己婆母還能這般害我——說到底我做錯了什么呢?豫章王妃的位子也不是我強(qiáng)求的。本來聘的是我姐姐,她叫同澤,我叫同裳,我母親頭一個生的是大哥,他就叫同袍。我們兄妹之間素來親和,不分彼此。但我姐姐可憐的很,命不好沒等長成就過世了。后來我及笄之前跟我母親頭一回進(jìn)宮,貴嬪娘娘見我乖巧,憐憫我們姐妹,就讓我替了姐姐的親事。天地良心,倘若當(dāng)初淑儀娘娘跟王爺就不中意我,為何不在成婚之前就婉拒了貴嬪娘娘?我雖然不爭氣,可到底也不會強(qiáng)求著他們要我進(jìn)門!”
青鸞和掌珠聽著都是面面相覷,看來吳淑儀也不是好惹的——就因為謝同裳不是自己當(dāng)初禮聘的媳婦,所以就痛下毒手?
掌珠覺得這其中有蹊蹺,拉住謝同裳的手再問:“謝姐姐,這話可不是亂說。我早前并不曾聽說過你們姐妹的事情,但是吳淑儀娘娘——最起碼,人前對你還是親厚的。這一點,你比我強(qiáng)的多。”
謝同裳又是抹淚哽咽,搖頭:“那是人前,掌珠,你我都是為人媳婦的,我知道阮修容素日就喜歡編排你,可是她對你不好,是明著來。我受的這些罪,卻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拿這些脈案來說,我之前也不曾察覺,淑儀她屋子里什么時候換了薔薇水?可是自從我生完孩子之后,每次去她那里,一去就是半日。每次我去,都能聞見那股子薔薇水的味道,回來之后就覺得渾身發(fā)冷發(fā)黑,一連數(shù)日都是深思倦怠,就連照顧孩兒聽府里的婆子管事回話都覺得吃力……”。
謝同裳說著,聲音又漸漸低了下去。青鸞見她面如金紙,氣息絮亂,遂伸手扣上她的手腕——果然,真是被香毒挖空了身體內(nèi)的氣血根基。那日只是驟然毒發(fā),因為彼時脈象十分絮亂,她反倒不好判斷時間。但今日這么一探,便只有一聲嘆息。
掌珠也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聽的她渾身發(fā)毛的同時,仍忍不住懷了幾分天真。
“謝姐姐,你再想想看,是不是其他人做的手腳?我總覺得,吳娘娘看起來不像是這樣的人。”
謝同裳只是搖頭:“掌珠你不用安慰我了,其他人誰都沒有這個便利。我自問出嫁之后,滿心里就只有侍奉婆母與夫君,料理王府中饋,除了自己的屋子之外,淑儀的宮室是我最常去的。況且我隔了這幾日才來找你,便是拿這法子在底下一個侍女身上試了試。”
掌珠很是同情的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跟心情一樣,都是悲戚而又無奈的。但是,她想了又想,也只能安慰她:“既然這樣,也虧得發(fā)現(xiàn)的不算太遲——青鸞,你既然精通香料,想來這能相沖相克的,也能相和吧?你就費點心思,替謝姐姐配一個方子,把她身上的毒先給解了再說?”
青鸞還沒來得及回話,那邊謝同裳先搖頭了:“沒用了,掌珠,太晚了——我昨日去了我叔父府里,讓他親自給我號了一下脈象。這些脈案,也是他一條條看過的。他說,我傷到的是底子,就是再用靈丹妙藥,也只能拖延一些時日。現(xiàn)在的我,就像是夏日里旱透了的地,不說是一瓢瓢的水潑下去不見效用,就算是洪水泛濫,也難以長得出一顆綠芽了……”
掌珠生生的打了一個冷顫,她驚悚的看著謝同裳,又看了看青鸞。
青鸞無聲無息的朝她微微搖頭,心里,也是一陣喟嘆。
“掌珠,我今日來,是有件事要求你。另外,我也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