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脈峰頂。

  蕭選緊閉雙目，躺在一白玉臺上，周圍站著七位金袍老者，皆是手結劍印，掌心對著中央的蕭選，各色靈氣化線鉆入蕭選的丹田。

  良久，七人同時收回雙手，靈氣絲線也隨之消散。

  “古怪，體質與我等所料沒有差別，但行功路線十分特殊，而且看的出來他得到這行功路線時間并不長，連體內靈氣都還未全部轉化。不過明顯由此行功路線所修得的靈氣竟然與我等所感悟的道源海氣息完全一致。仿佛……他體內的靈氣就來自那片海！”

  “怎么可能，道源之海，法則本源，有道無氣。那里面壓根沒有靈氣，我們求道修煉，也不過是逐漸通過領悟讓道韻融入靈氣之中。再加上道源海來自天地本源，它只是天地法則在我等意識深處的投影，又怎么會有靈氣一說？”

  “那你怎么解釋他身上這么純正的氣息？你難道感受不到嗎？”

  “這……”

  幾位金袍人爭執不已，可也沒得出一個令眾人信服的結論。幾人已經算是劍道泰斗，天下什么劍道功法沒見過，未曾想今日被一小子狠狠上了一課，別說見過，未悟法則便能在靈氣中帶上道源海氣息的功法聽都沒聽過！

  “好啦。”一道淡淡的聲音從首位灰袍人嘴中傳出，“天地之大，無奇不有；能人異士，更是數不勝數。或許真是我等見識淺薄吧，此事日后再論。但切記，日后不得強迫這孩子回答，更不可強求此等功法。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等既動了將這孩子收入門下的心思，這孩子也來了，那我等便要做到為人師本分，萬不可逾矩！”

  “可師尊，此等功法，若可為我青蓮宗所得，那……”

  “呵呵，為我等所得？放棄自己半生所修，去搶一個孩子的機緣？我等所修之道當真那般廉價？還是將此法廣傳青蓮劍脈？你等皆被此法之強迷了雙目，好好看看吧，此法行氣若無先天劍骨化先天劍圖引導，只有爆體而亡一條路；再無琉璃劍心那澄澈劍意，也只會讓靈魂逐漸被道源海那份龐大的氣息腐蝕。這功法本就是為這孩子量身定制的，若用于青蓮劍脈普通弟子，有多少弟子的命會搭在這里面，你們可曾想過？此法便是我青蓮劍脈世傳之物，我都要將之束之高閣，以防害人子弟，更莫論此乃他人之物！你等，此心，萬不可有！”

  灰袍老者淡淡的話語甚至都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可下方幾位金袍人仿佛感覺黃呂大鐘在耳邊響起，霎時只見幾位金袍人額頭竟皆有汗水滲出，跪地叩首道，“謝師尊教誨，弟子謹記。我等為貪欲所惑，迷了心智，請師尊責罰！”

  灰袍老者輕揮袖袍，無形波動擴散，地上跪伏的幾人便被扶起，接著道：“責罰倒是不必，正所謂，論心世上無完人。我等求道之人，見此神異功法，說不動心，那是在自欺欺人。可動心是一方面，能認清自己，并堅持自己的道才是一個修道之人最珍貴的東西。為師知你等入半圣境，修為上已至瓶頸，想要求變。但記住求變是在不迷失自己的道的基礎上的。永遠記住，別人的緣法再好也是別人的，適合別人不一定適合你，只有自己所修所悟，才是真正適合自己的。再急，也不可于求道之路失去本心，不然便是否定過往全部，似那無根浮萍，隨風飄搖，何談建樹？”

  “是，弟子謹記！”

  “好啦，去吧，若于修為上有何困惑，盡可來詢問為師。為師在這等這小家伙醒來。”

  “是。”七人向主位上的老者行禮后退出大殿。

  灰袍老者起身，看著幾位弟子遠去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復雜之色，喃喃道，“都是好孩子，希望這次能讓他們明白一些東西。至于圣境……呵呵，隨緣吧。之前倒是有個能突破的，現在卻……唉！”

  旋即調轉目光，望向蕭選，道，“有趣的小家伙……”

  ……

  蕭選意識深處。

  少年緩緩脫離混沌的狀態，看著自己面前淡的仿佛要消散的雙手，無奈一笑，“看樣子那種劍氣的代價是真的不小啊！這手如果是我的靈魂的話，我現在這魂淡的程度怕是離消散都不遠了吧。嗯？為什么我覺得我罵了自己？”

  少年的自嘲在意識深處的空間中自不會有人回應，他默默在心中默默運行道源劍經，因為靈魂現在太弱，都無法溝通上自己的肉身，只希望劍經運轉由心而動吧。

  外界，蕭選的身體周圍逐漸產生一股無形的吸力，并慢慢增強，在丹田處形成一個旋渦，靈氣迅速涌入，蕭選本有些蒼白的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灰袍老者見此，笑道，“開始恢復了嗎？倒是省事了。”旋即，轉過身，負手而立，并不去感應蕭選的行功路線，靜靜等待。

  蕭選在道源海中突然覺得那本來無甚波動的灰霧有了些許變化，卻見一絲絲幾乎看不到的絲線緩緩鉆入自己那虛幻的雙手中。隨著絲線涌入，整個雙手也變得凝實起來。數十個呼吸后，便如之前一般。不待蕭選深思，意識不受控制的跌出道源海，回歸肉身之中。

  痛，頭痛欲裂。

  這是蕭選意識回歸肉身后第一感受，仿佛腦漿被煮沸了一般，疼痛難忍。

  強撐著胳膊坐起身體，雙手緩緩按摩頭部，妄圖緩解下疼痛，可效果卻微乎其微。

  這時，一只有些冰涼的大手搭在蕭選的頭頂，一股溫和的氣流自其中灌入蕭選眉心。腦中的那幾乎讓人奔潰的疼痛如殘雪遇驕陽，飛快的消散殆盡。蕭選本來急促的呼吸也變得平穩下來。

  緩緩睜開雙眼，見面前站著一位灰袍老者面帶笑意的看著自己，正緩緩收回雙手。

  老者淡笑道：“醒了？感覺怎樣？”

  蕭選此時神智已恢復清明，旋即起身抱拳道:“多謝前輩相救。”

  老者笑著擺擺手，道:“無事。說來你受這苦還是拜老夫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