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他的時候，內心也不舍，只是一來是沈氏要求，二來他那時候不在宮中確實更好。

這孩子確實受委屈了，大人們的事，與他沒關系。

但是這世間的事能這么清楚的算嗎？

當年那場禍事后，甚至有人上書要求將他廢為庶人關起來。

也不過幾年過去而已。

“你還記得你母親嗎？”英瓊樓問。

跪著的大皇子身子一顫：“自然記得。”

“你母親……性子烈，出身高貴，行事果決。是先帝為我選定的太子妃，她做的極好。當你在東宮好，后來在宮中也好。她是合格的太子妃，合格的皇后，也是你合格的母親。”

“父皇……父皇也記得母后？”大皇子垂著頭，聲音發顫。

“自然記得，我記得她的好處，也記得她的壞處。你母親性子烈，也出手狠，跟趙氏不一樣。”英瓊樓嘆口氣：“她是大家族教養出來的閨秀，做事情有自己的手段。許多事，不需要朕來操心，她就能辦好。為你，為她自己的地位，她都費盡苦心。”

“只是過剛易折，出了那種事，她自己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會一病不起，才會丟下你。”

“父皇……”大皇子又叫了一聲，不知該說什么。

“朕不希望你性格隨她，并沒有什么好處。這個天底下沒有人能處處都如愿，就是朕身為天子也不可能，何況是你？”英瓊樓盯著他。

“是，兒子明白了。”

“你不明白，但是朕希望你記住。”英瓊樓又看他許久：“站起來吧。”

大皇子謝過他站起來。

“這些話，朕只教你一次，你要是記得住最好，記不住，日后吃苦的是你。”英瓊樓嘆口氣：“你不喜歡趙皇后，朕不勉強你。朕只告訴你一句話，肯用道理和規矩壓你的人不屑于害你。”

“是，兒子記住了。”大皇子咬唇：“父皇，兒子真的知錯了，求您看在兒子年幼，就原諒兒子吧。”

最尷尬的是，事到如今，大皇子想說實話也沒用了。

那蛇是哪里來的，他說了也沒人信。鬧到了這一步，說出來父皇只會覺得自己是推脫，連有錯都不敢認。

所以只能是他自己做的。

“傷還沒好全，好好養著，不急著念書。”英瓊樓看了他一會：“回去吧，等你好利索了再來。”

“是，父皇也保重身子，政務繁忙，要注意休息。”

英瓊樓點點頭。

大皇子走后，英瓊樓沉默了一陣子。

他想起許多事，距離是真的能夠叫人的情感變淡。他當然在乎大皇子。但是好像……也就那樣了。

“終究還是隨了沈氏。”英瓊樓這句話說的不輕不重。

呂忠斟酌要不要接話，最后也沒敢接。

他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是覺得失望。

沈皇后是女子，她那些針對后宮的手段就無可厚非，有些陛下覺得不好的，也終究就那樣了。

可皇子學了這些手段，就不一樣。總歸是小家子氣。

可呂忠想，大皇子那么小就被送走，沒有親人教導，他能學什么呢？

孩子是可憐，只是確實，可憐又能怎么樣呢？

被他帶累死了的那三個宮人可憐嗎？

是的，第二天就有一個被打了四十下的宮人也沒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