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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這件事就在我們這個小城鎮里傳開了。
我媽那個給人做針線活的小攤子無論誰路過都得甩上幾句閑話。
在我們這個年代,我這種人比當小姐的還被人瞧不起。
后來我媽實在做不下去了,整天坐在家里罵我。
我也因作風問題被百貨公司辭退,我爸每天去街道上班都會被人戳脊梁骨,不僅晉升的機會沒有了,甚至直接讓他停薪留職回家,離開奉獻了半輩子的工作崗位,一夜白了頭。
只有我肚子里那個孩子在頑強的活著。
那年我才十八歲,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跪著求媽媽帶我去把孩子打了。
可每次求她,她就會不停的扇自己的耳光。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生了你這么個不要臉的東西呦,我帶你去哪打胎,我這張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絕望的拿刀一次次的割腕自殺,可爸爸卻一次次把我送進醫院搶救回來。
外面的風言風語更甚了,我們全家整天都活在壓抑之中,不敢出門,甚至連我媽出去買菜都會被人在背后跳著腳的罵臟話。
到后來,謠言傳的越來越離譜,竟有人開始編造我媽我爸是親生兄妹亂倫生下了我這么個傷風敗俗的女兒。
還有人說我媽就是個臭婊子勾引我爸才結婚的,所以我遺傳了她不要臉的基因。
我爸氣的拿著菜刀站在院里把那些天天圍在我家門前扯閑話的人全部趕走。
后來竟被人砸了石頭,倒地不起。
從那以后,他就全身癱瘓了,連話都說不了,每天只能喂他一些流食。
家里所有積蓄都拿出來給他看病,可根本治不好。
我媽看著我微微隆起的小腹,氣得拿著雞毛撣子不停的抽打我,直到打的我遍體鱗傷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當天晚上就跳河自盡。
我一個人徹底傻了眼。
這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也是第一次看見人死后,也就化成煙囪里的一股黑煙就那么飄散了。
以后再也看不見她的樣子,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再也摸不到她的手了。
我跪在爸爸床前流了一天一夜的淚。
哭著對他說:爸,咱倆也死吧,我不知道怎么活了。
我帶著身上僅剩的幾塊錢去了藥店,買了兩瓶安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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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賣藥的阿姨卻不肯賣給我。
她慈眉善目,和藹的對我說:姑娘,你肚子里孩子得有四個月了吧,不能吃安眠藥,對胎兒不好。
我扯了個謊說:我爸吃,不是我。
可她卻看出來我的心思,回身從網兜里拿出一個鋁飯盒在我面前打開,里面是還冒著熱氣的餃子。
孩子,你家的事兒我聽說了,是不是沒吃飯呢,吃點飯暖和暖和吧,身子暖和了,心就暖和了,沒什么過不去的坎。
我顫抖著拿起一個餃子放進了嘴里,瞬間淚如雨下。
一個陌生人的善意在我心里綻放出了莫大的溫暖。
最終我也沒舍得給我爸吃下那瓶安眠藥。
或許善良了一輩子,對我好了一輩子的爸爸還不想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