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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糟糟的親事

          

          天順元年八月,豫章王陳明聿和武平公主重回東揚州,返程那日,陳明聿有種劫后余生的痛快,終日活在圣上和朝臣的猜忌中險些讓這個適合馳騁沙場的血性好男兒憋屈至死,一旦回到東揚州,如魚得水,那才是他的江河他的天下。

          武平公主陳千越,失去疼愛她的父親后決定跟著二哥回到熟悉的東揚州。長長的護送隊伍在岔路口稍作停留,她透過帷帽的輕紗凝望馬背上的年輕將軍,胸口有一瞬的悶痛,心儀的男子就在身邊,正神情凜然盯著前方,連一個側首惜別都不肯給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如果父親在時,她堅持選定公儀林,此番又是哪樣光景,可能就不必再跟著二哥離開京師了。

          豫章王離開建康后,建安王一如以往,像個乖順的孩子,跟在一群德高望重的朝臣中間按時進太極殿奏事議事。他在暗處的鬼祟行為比圣上和豫章王表面上的不和更為可怕,無切實證據前,公儀林暗中將他和謀士田敬歸入對圣上威脅最大的頭號敵人。

          八月已是初秋了,先帝的喪儀結束、新帝登基、蕭鈺投誠、豫章王平穩離京一系列大事結束后,渾身松懈下來的公儀林突然發現離上次去京口已過去四個多月,天氣又回到怡人涼爽的時候。

          他現在的身份和身負的職責已不允許他隨心所欲離開王宮或是帝都,更別說進出軍營,唯恐被人安上一個與鎮南大將軍密謀的罪名。

          那日秋高氣爽天藍云白,他和陸顥各抱一張竹席躺安清樓的大院中,枕著雙臂仰望一座座山似的白云從南向北浮游。安清樓是宮內部分禁衛軍休息、換值的樓,他們無事時就大院中擦槍磨刀、山南海北的吹牛。公儀林把欲去京口一事隨口跟陸顥提了一嘴:“我想再去京口會摯友,苦于找不到理由出去。”

          二人共事兩年,有事則相幫,互相照應,結下無話不說的深厚情誼。

          陸顥當真替他想主意,盯著翻騰濃厚的白云想了片刻,一本正經地說:“我有個堂妹,年華二十,秀外慧中,要不你娶她為妻,借陪她外出游玩培養夫妻感情為由途徑江磯營,他人對你有再深的敵意也不能在你陪妻游玩散心時下手。”

          公儀林轉頭瞇眼瞧他,確實是和他為人一樣的嚴肅正經口吻,但其嘴角的淺笑又顯露他的詭計多端。

          “多謝你為我出謀劃策。”公儀林白他一眼,對著湛藍的天長嘆一聲。

          “想招你為婿的士族那么多,我是為堂妹近水樓臺先得月。”

          “替你陸家打算盤呢。我啊,這輩子恐怕不能讓你們如愿咯!”他閉上眼愜意地晃著翹起的兩腿,悠悠道一句。

          這兩年陸顥也細致地觀察過他,此人雖還年少,但毛都沒長齊就成婚有家的男子比田里的牛都多,從任意一戶人家都能抽到十五歲就結婚的男子,甚至還有父子走一起像是兄弟的,那些人成家可以說是盲從的繁衍后代,公儀林除此而外,還有延續他們龐大家族命脈的責任,與那群人比,他更該在兩年前就抱上兒子。

          公儀林與李頌之流在一起混兩年,李頌那種男女通吃的風流人都沒能把他拖到水里,聽說他還是個童子身。

          陸顥用他多吃幾年鹽的經驗把公儀林全身上下掃視一遍,眼光默默落在他的腹部更朝下點的位置,眼神有點復雜,眉頭緊皺。

          公儀林見他憐憫的目光不但一直盯著自己襠部,還有求證的意思,倏地跳起來,用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此侮辱的暴烈態度辯解道:“姓陸的,你在瞎想什么?立即把腦子里的想法給我掐回去,要是這種不利于我的流言蜚語在兄弟們中間流傳,看我不宰了你。”

          陸顥哈哈大笑:“急了,急就對了,你的反應果然很男人,急就說明我確實多想了。要是我堂妹長得差我也不敢跟你提,可以考慮考慮。公儀家和陸家都是百年大族,祖上還從未聯過姻,像我們這種在王朝幾次三番傾覆更迭中還能生存下來的大族,終究會有被替換的一天,你我兩家何不抱團鞏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