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2章

      沉魚從在九霄殿的第一日起,就知道自己是一塊擋箭牌。

      前幾年自己的心,都是安定的,想著只要有口飯吃,有衣服穿就行了。

      可拓跋野這樣的男人,真的太難讓人不生非分之想。他身為單于,不近女色,專情獨(dú)一。

      處理政務(wù)時(shí),手腕鐵血,但對自己宮中人,大多時(shí)候都是溫和寬宥的,極為溫柔的一位單于。

      除了沉默寡言,猜不出他喜歡什么,其余的,沒有一點(diǎn)不好。

      沉魚不敢再鬧,她只好哭著消失在側(cè)殿里,她連跟裴樂瑤爭一爭的資格都沒有,一點(diǎn)都沒有。

      沉魚被遣散出宮,半日之間,王宮里便沒有這個(gè)人了。

      七日后,草原上,飄起了蒙蒙細(xì)雨,涼風(fēng)四面八方亂糟糟的吹拂著。

      呼延太后出殯的隊(duì)伍,從王宮排到了宮外,一路朝著草原深處的拓跋氏王陵走去。

      單于在前,端著靈位,一側(cè)跟著裴樂瑤。

      她除了沒有身著黑色的長袍,披麻戴孝,其余能做的事情她都做了。

      就連匈奴王宮與滿朝文武都已經(jīng)默默認(rèn)定,大周公主已經(jīng)是單于認(rèn)定的匈奴大閼氏了。

      抵達(dá)拓跋王陵后,大祭司命人將太后落葬。

      拓跋野看著那石門關(guān)閉的那一剎,心底萬千傷痛一瞬翻滾了起來。

      此后,真的就是永遠(yuǎn)陰陽兩隔了。母親在里頭,他在外頭。

      拓跋野突然吩咐道:“烏恒,命眾臣折返,孤就想留在這里再陪額娘一會(huì)兒。”

      群臣退去,石雕的王陵里,就剩下拓跋野跟裴樂瑤兩個(gè)人。

      她看見拓跋野一身黑袍,雙手撐在石棺上,眼睛憋得通紅,卻無法流出眼淚來。

      人在大悲之下,身體會(huì)承受巨大的痛苦,但就是哭不出來。

      裴樂瑤的手覆在了他有些冰涼的手背上:

      “你要是想哭,又不愿讓外邊的臣子看見,那就在這里哭完了出去吧。”

      拓跋野一直半垂著長眸,整個(gè)人被無邊無際的悲傷與哀涼包裹。

      拓跋野語聲有些沙啞:

      “額娘一生只愛過一人,那人奪她呼延氏部族,背棄昔日誓言寵愛伏氏,將流有共同血脈的兒子送去大周為質(zhì)子。

      但她還是替他守住了匈奴,上場殺敵,鎮(zhèn)守王庭。

      等著一切做完了,她只不過是想看孤有一個(gè)自己的家,孤都沒能讓她看見。”

      想起前幾年自己在呼延太后面前的各種倔強(qiáng),此刻他極為懊悔。

      裴樂瑤看見拓跋野的手指扣住棺槨,指尖用力到發(fā)白。

      她眸眶里滿是心疼,走上去從背后抱住了他:

      “你要是難過,就哭一哭吧。

      沒關(guān)系的拓跋野,人是可以脆弱的,你別一直繃著。”

      拓跋野狹長的雙眸頓了頓,低首看著自己腰上凝白的手掌,

      他也伸手覆了上去,在略帶薄繭的手掌里摩挲了一會(huì)兒,就快要?jiǎng)訐u,可還是說了一句冰涼涼的話:

      “你回去吧。”

      裴樂瑤身子一僵:“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