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來日方長
那背影也透著青松挺拔的郎君,踏步往內里走。
行至客棧門口,卻突地頓步。
回眸招手朗笑。
眉眼間都是少年桀驁。
揚聲道:
“她戲耍欺辱于我,我砸她心尖尖上的牌位靈堂。
一報還一報,我與她兩不相欠,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讓她不必擔驚受怕,耿耿于懷。”
話落,重又轉過身來,這回再沒停步。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那個在喬將軍靈堂里被主子的人打的一身是血,眼睛仍似惡狼般盯著主子的人,當真覺得他與主子兩不相欠了嗎?
這杜家的人,看著他消失的身影,心里始終不安。
前頭郎君越走越遠,那頭上束發的繩子來回招搖。
這發繩是個早破損斑駁的物件,同他這副極為俊秀出眾的好相貌并不協調。
若是杜成若人在此地,或許便能認出這發繩,是她和他第一次床榻之歡時,她隨手拿了自己枕邊的男子發繩給他系上的。
也是那日,她第一次喚他“玄光”。
宋玄光回到客棧,去的卻不是母親的臥房,而是在母親隔壁的一間客房。
他心緒并不似人前對著杜家人那樣隨性灑脫,反倒滿心戾氣恨不能殺人,自然不能去見母親。
玉面郎君人前還噙著笑,一進門背身闔上房門,目光便驟然冷如寒冰,猛地扯落頭上發帶。
“成親之喜,太子妃……”他喃喃低語,攥緊手中發帶。
兩不相欠?
做夢!
她像逗狗一樣拿肉包子戲弄他,把他當玩意兒一樣玩過就扔。
喬昀一個早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牌位,比他的命在她心里都重要。
她冷眼讓人押他在祠堂里,毫不手軟下令鞭打于他,打得奄奄一息,逼他磕頭認錯。
那時的她,和榻上牽著他發繩,愛憐地撫過他眉眼,一聲聲喚他檀郎的杜成若,判若兩人。
那發繩,像她手中的一條狗鏈。
榻上纏在他發間,繞著他脖頸,哄得他像她的狗一樣討好她。
可結果呢,他得到了什么。
是她毫不猶豫的棄之敝履。
她把他當狗養,當睹物思人的物件,當她心上人的影子。
但凡她對他有一點點她哄騙他時口中所說的那些真心,他都愿意被她手中牽著的狗鏈繼續束縛下去。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做的那樣絕。
不該讓他清楚地意識到,他的一條命在她眼里,都不過是落在她心中人靈位上的一粒塵埃。
想他云二這輩子,便是在云家備受苛責,又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他從爛泥血水人命殺戮里爬出來,她還當真以為她招惹的是那個懦弱無用任憑她拿錢打罰的小郎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