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是她錯了

      云宅,

      一處緊閉的臥房內,透出陣陣死氣,和濃重的藥味兒。

      病榻之上,躺著白發蒼蒼,愈加破敗年老的婦人。

      她年歲不過四十有余,本不該蒼老至此。

      臥房外,云家少奶奶唉聲嘆氣,一抬眼,見連著幾個日夜未歸丈夫剛從外頭推門回來,當即沖上去揪著耳朵痛罵:

      “你又去何處鬼混了?母親病成這樣子,還不知撐不撐得過呢,你不在床前盡孝,倒還成日去外頭胡鬧,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再敢去賭,我要了你的命!”

      云家長兄捂著耳朵往一邊躲,嘟囔道:

      “輕些,輕些,家中窮得揭不開鍋,母親又病著,我是出去想法子去了。

      小妹死在東宮,說不準就是太子逼死的她,前些時日母親闖了東宮,還是當今皇后特意派人送來的,可見那皇后正是為她兒子做的惡事心虛。

      今日我去酒坊同人喝酒,多問了幾句,聽聞皇后和太子最重名聲,你說,這逼死民女的名頭,若是落在頭上,怕是朝堂內外,都要議論罷?

      既是如此,何不請人遞信兒給東宮,借著給阿娘看病的名頭,好生要上一筆銀錢,東宮太子和皇后便是為了堵住咱們家人的嘴,想來也不會不給,”

      這番話落,那云少奶奶眼神一變,也起了心思。

      夫妻二人在婆母病榻前如此算計,連云喬“死”,都要吃干抹凈。

      榻上的老婦人聽得真切,伏在榻邊一陣猛咳。

      “咳咳咳……”

      咳聲帶血,那門口處的夫妻聞聲回頭,忙往榻邊瞧。

      “哎呦,娘,這是怎么了,好好的喝著藥,怎的又咳血?!?br/>
      云家長子半蹲在榻邊,手拿帕子要給母親擦唇邊的血。

      那老婦人抓起一旁的藥碗,猛地砸向這個長子。

      “你和你那個爹,真是一樣的讓人惡心!滾出去!出去!”她滿頭白發,人老珠黃。

      那雙蒼老渾濁的眼,在這一瞬,卻好似迸裂出鮮艷的血色。

      云家大郎被罵得面色一陣紅一陣白,一旁的少夫人忙拉了他出去。

      “大郎說話雖不中聽,卻也在理,婆母眼下心疼小妹,自是聽不得,可人死都死了,咱們家的日子,總還得過,難不成,讓小妹白白地死了,家里什么都撈不著?”

      這兒媳,是云家已逝的老太爺親自挑的,道是精明算計擅長掌家,可幫著那不爭氣的長子支應門戶。

      宋宛娘聽著她話,

      心里的厭惡,幾近滅頂。

      “她已經枉死,骨肉血親不思為她報仇討回公道,卻只想借她的死,好生撈一筆,你們也配為人!”

      云少夫人被罵后面色連變都未變,只拉著夫君往外頭走,道了句:“罷了罷了,婆母好生歇息,我這便把大郎帶出去,”

      邊說,邊將人拉出臥房,順手闔上了房門。

      “娘也真是的,從前也不見她多疼小妹,如今人死了,倒還怪起我們來了。”

      這話音飄入內室,病榻上的老婦人掩面而泣,指頭掐著臉上皮肉,渾身都顫抖。

      她見她的女兒最后一面,竟是那日京城寒夜暴雨里,讓她滾。

      外頭人漸行漸遠,病榻上的老婦人喉嚨似被刀劈割裂般,低泣哭音沙啞如破鑼。

      房門外,云家大郎應著妻子的話,想起方才在臥房里被母親罵的情形,臉色還很不好看,嘟囔道:

      “娘罵我撒氣也便罷了,怎還把父親牽扯進來,父親在世時對娘多好,滿揚州城誰不知道,往常誰提起阿娘,不道一句阿娘命好。如今父親人死了這些年,娘平常提都不提他,如今一提,竟是說父親惡心,我聽著真替父親不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