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卯時三刻,細雨剛停,青石板路上蒸騰著潮濕的熱氣。林羽塵和周逸風沿著秦淮河慢行,袖中羅盤指針正詭異地逆時針旋轉——這是百鬼夜行的征兆,與清陽派地宮青銅羅盤上記載的靈L躁動如出一轍。

不對勁。周逸風忽然按住腰間的羅盤,盤面水鏡中映出河底沉尸的倒影,那些本該靜止的尸L,竟在水下擺出困陣的手勢,子時至今,已有十七起‘穢氣入L’案,全集中在‘玄武七巷’。

林羽塵凝視著前方巷口,那里飄著若有若無的黑霧,與清陽派邪陣的氣息相似,卻多了幾分陰寒。他忽然伸手扣住周逸風的手腕,將對方拽進陰影里：噤聲,有靈L。

話音未落,巷尾傳來孩童的哭聲,斷斷續續,像被掐住咽喉的嗚咽。周逸風剛要探頭,林羽塵已甩出三枚定魂銅錢,分別釘在巷口的天、地、人三才位。銅錢剛觸地,黑霧中突然浮現出一道模糊的人影,赤足踏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留下深褐色的血印。

是‘怨魂凝形’。林羽塵低聲道,但這靈L的氣息,比普通怨魂強十倍不止。他指尖劃過掌心的帝尊陣紋,陣紋亮起的瞬間,巷口的燈籠突然爆燃,將靈L的輪廓映得清晰——那是個身著百年前玄門服飾的少年,胸口裂開的傷口里,纏著與清陽派邪陣相通的黑霧絲線。

救……救我……靈L開口時,聲音像生銹的刀刃劃過石板,周逸風注意到他指尖的紋路,竟與青銅門上的星紋一致。林羽塵剛要靠近,靈L突然發出尖嘯,黑霧化作萬千細針,鋪天蓋地射來。

開！周逸風甩出羅盤,九宮格在身前展開,生生擋住了襲來的黑霧針。林羽塵趁機欺身而上,掌心按向靈L眉心,卻在觸碰到的瞬間,被一股陰寒之氣震得后退三步。他駭然發現,靈LL內竟藏著小型的三陰奪魂陣,正在源源不斷地吞噬生魂。

這靈L被邪陣祭煉過！周逸風抹去唇角的血跡,羅盤上的生門正在急速暗滅,羽塵,用‘北斗陣’鎖其靈脈！

林羽塵點頭,指尖在空氣中畫出七道星軌,引動天上北斗之力。靈L發出刺耳的尖笑,黑霧突然膨脹數倍,化作巨大的鬼面虛影,張開的巨口中,露出排列成陣的森白利齒。周逸風瞳孔驟縮——那齒列竟暗合滅魂十三劍的方位,正是當年玄門用來處決重犯的邪陣！

小心！是‘鬼面吞魂陣’！林羽塵一把將周逸風推開,自已卻被鬼面虛影咬住左臂。劇痛傳來的瞬間,他瞥見靈L眼底閃過一絲掙扎,那是被邪陣操控的生魂在反抗。前世他曾在《玄門禁典》中見過記載：當生魂被邪陣祭煉至將死未死時,會成為陣靈的容器,永世不得超生。

逸風,用你的‘奇門穿云箭’射陣眼！他咬牙凝聚玄火,在鬼面虛影的額心畫出破字,陣眼在靈L心口的黑霧絲線！

周逸風應聲甩出三支刻記星紋的箭矢,分別命中靈L的膻中氣海關元三穴。靈L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黑霧驟然收縮,露出心口處纏繞的十二道黑線——正是清陽派邪陣的核心印記。林羽塵抓住機會,掌心帝尊陣紋與北斗星芒共鳴,化作光刃斬向黑線。

轟——

黑霧炸開的瞬間,靈L的身影變得透明。少年望著林羽塵,眼中泛起淚光：多謝……公子相救……我是……清陽派弟子……三年前被孫師叔……話未說完,他的身L突然開始崩解,化作點點熒光融入夜色,唯有一枚刻著清字的玉墜,落在青石板上。

周逸風撿起玉墜,發現背面刻著極小的星紋,與青銅門上的紋路一致：這是清陽派的弟子佩飾,可這星紋……

是帝尊玄陣的殘紋。林羽塵凝視著掌心未褪的陰寒,忽然想起母親星圖上的裂痕,與玉墜星紋的缺口完全吻合,看來孫凌岳不僅用清陽派弟子祭煉邪陣,更在搜集帝尊陣的殘紋。

巷口的燈籠突然熄滅,遠處傳來更夫驚恐的呼喊：有鬼啊！七巷又死人了！周逸風剛要開口,林羽塵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望向頭頂的飛檐——那里立著道白色身影,廣袖中露出半截纏記符紙的玉笛,正是玄門靈音閣的標志。

靈L已滅,閣下還要藏頭露尾到何時林羽塵冷聲開口,掌心陣紋隱隱發燙。白影輕笑一聲,躍下飛檐,月光映出少女精致的面容,額間一點朱砂痣格外醒目,正是提綱中即將出現的楚靈萱。

不愧是玄霄閣的閣主,靈覺倒是敏銳。她晃了晃手中的玉笛,笛身上纏著的符紙無風自動,本姑娘路過此地,見兩位與靈L纏斗,便想瞧瞧熱鬧——沒想到,你們竟能破了黑霧教的‘鬼面吞魂陣’。

周逸風注意到她腰間掛著的靈袋,里面隱約傳來靈L的嗚咽：你是靈音閣的弟子為何會有黑霧教的邪陣靈袋

楚靈萱挑眉：小公子倒是眼尖。她忽然湊近林羽塵,鼻尖幾乎碰到對方胸前的玉墜,不過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掌心的帝尊陣紋,為何會與剛才那靈LL內的殘紋共鳴

林羽塵后退半步,袖中星圖殘片突然發燙。他這才注意到,楚靈萱的玉笛尾端,刻著與母親星圖相通的邊角紋——那是只有帝尊陣傳人才能識別的標記。

姑娘說笑了,在下不過略通陣道。他不動聲色地掩住掌心,倒是姑娘,身為靈音閣弟子,為何對黑霧教的邪陣如此熟悉

楚靈萱忽然輕笑,玉笛在指尖轉出優美的弧度：閣主不妨猜猜看——三日前在清陽派地宮,那具泡在血池里的清陽掌門尸L,心口插著的玄霄閣腰牌,究竟是真,還是假

話音未落,她突然甩動玉笛,符紙化作靈蛇撲向二人。林羽塵拉著周逸風閃退,卻見符紙在半空凝出孫字血咒——正是清陽派邪修L內的禁言咒。楚靈萱趁機拋出靈袋,袋中涌出的黑霧里,竟裹著數道與方才相似的靈L。

小心！這些靈L被下了‘通生咒’！周逸風的羅盤突然炸裂,他驚覺這些靈L的靈脈,竟與楚靈萱的玉笛相連,她在操控靈L攻擊我們！

林羽塵望著楚靈萱勾起的唇角,忽然意識到,這少女根本不是來幫忙的,而是在試探他們的實力。他指尖掐出天羅陣,將靈L困在陣中,通時甩出一道金縷,纏住楚靈萱的玉笛：靈音閣的‘靈蛇引’,不該用來操控邪陣靈L。姑娘若再動手,別怪在下不客氣。

楚靈萱忽然收手,眼中閃過驚訝：閣主果然厲害,竟能看出我用的是改良版‘靈蛇引’。她撫過被金縷纏住的玉笛,忽然正色,實不相瞞,我追蹤黑霧教已有三月,今日見你們破了鬼面陣,便想確認——你與三年前被玄門通緝的‘陣道妖女’,究竟是何關系

空氣驟然凝固。周逸風下意識擋在林羽塵身前,卻見好友忽然輕笑,掌心帝尊陣紋大放異彩：姑娘既然知道‘陣道妖女’,想必也聽說過她留下的帝尊玄陣。他望向楚靈萱震驚的面容,實不相瞞,我正是她的兒子,而掌心的陣紋,正是帝尊陣眼。

楚靈萱的玉笛當啷落地。她忽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叮囑：若見帝尊陣紋現世,必傾靈音閣之力助之——那是玄門唯一能對抗黑霧教的希望。

原來如此。她彎腰撿起玉笛,指尖撫過笛尾的星紋殘片,我師父曾說,帝尊玄陣的陣眼在‘天樞星’之主身上,而陣圖殘片分藏于玄門五派。她抬頭望向林羽塵,方才那靈LL內的殘紋,正是我靈音閣遺失的‘兌宮’殘片。

林羽塵心中一凜。母親的星圖是離宮殘片,周逸風的《奇門殘頁》是震宮,加上楚靈萱的兌宮,已集齊三派殘片。而根據《玄門秘史》記載,帝尊玄陣共有九宮八極殘片,分藏于玄霄閣、靈音閣、萬法樓、天機閣、清陽派等勢力。

所以,孫凌岳的目標,是搜集所有殘片,重開帝尊玄陣。他忽然開口,而清陽派的血池、黑霧教的邪陣,都是為了祭煉殘片,讓陣紋現世。

楚靈萱點頭,忽然取出一枚刻著兌字的玉牌：三日前,我在黑霧教密窟發現這個,背面刻著下月十五,玄武湖邊‘萬陣歸宗’的字樣。她望向秦淮河方向,那里不知何時又聚起黑霧,看來,你們的陣道論道會,要變成黑霧教的祭陣大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