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對酌山花開,一杯復一杯。
重逢的好心情被謝云策突如其來的提議徹底消耗殆盡,幾碗陳酒下肚,魏徵幾人已經被酒意熏得迷迷糊糊。
周重行成“一”字狀趴在石桌上,臉頰微紅,雙目緊閉。燕臨雪支著她的藥秤,手里摩挲著一枚不知是藥還是她從南疆帶回來的蠱。
魏徵更是放蕩不羈地倒在石頭上,發絲凌亂,胸前的衣襟微微敞開,綿軟的手指握不住酒壇,酒水從歪倒的壇口流出,月光在上面流轉過一層晶瑩的光,然后順著蜿蜒的小道流至水塘。
唯獨謝云策還清醒著。
大抵是因為他素來千杯不醉,又或是今日心有所想,除去脖子上攀升的紅云,他的目光清澈得一如往常。
他懶洋洋地走到魏徵癱著的那塊石頭邊上坐下,從懷里掏出了一塊雕了一半的黃楊木,又從袖口抖落了一柄半掌長的刻刀。
拇指抵在刀柄與木頭之間,捏著刀的手輕飄飄的一推,便削下了一塊薄薄的木屑來。
趴在椅子上的云祈似是睡得不太舒服,哼哼唧唧地睜開了眼,半瞇著落在謝云策的身上。
“你這是在做什么?”她口齒含糊地問道。
謝云策悠悠地撩起眼皮看著她,扯著嘴角一笑,用逗小孩的語氣對她說道:“給琢玉雕個小像。”
聽到某個令人厭煩的名字,云祈嫌棄地皺了皺眉,說:“謝云策,不知道的還當他是你兒子呢。”
謝云策輕笑一聲,說:“我們謝家的傳統,及冠禮時,父兄要親自雕刻小像相贈,以保平安、驅邪祟。我近日仔細算了算,琢玉也差不多到年紀了。”
他的指腹摩挲過黃楊木上的細膩紋理,木屑一片片飄落,輕輕地散在他的腳邊,仿佛無聲的嘆息。
云祈哼哼兩聲,說:“就他那乳臭未干的樣子,我看還早著呢。”
謝云策手指兀地一頓,失神片刻后又繼續雕刻,力道卻比剛才更重,似乎在努力壓住內心的情緒。
倏忽,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拿遠了,靜靜地凝視著未完成的雕像,臉上露出既柔和又悵然的神色:“……是我怕,來不及送給他……”
他所行之道注定險阻,此去天機閣前途未卜,也不知道何時能回學宮與謝琢玉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