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航程漫長,迷迷糊糊間我睡了過去,好似有人往我身上蓋了一張毛毯。

我含糊地道了句謝,便跌入漫長的夢境。

我夢見我死后的場景。

賀廷衍日復一日坐在那坍塌的廢墟邊,眼神如同死一般寂靜,他不再意氣風發、運籌帷幄,反而如同一個……未亡人。

林清和出事了嗎

我有些迷茫,靈體一般飄在他身邊,看他將工作當做生活的重心,看他頻頻翻看我的短信,那淚水和懊悔都不似作偽。

賀廷衍竟是愛我的。

我不敢置信,與其得知這種愛是存在的,不如從頭至尾我都去猜測這是恨。

因為他對我真的很殘忍。

最后他將女孩推向岸邊,任由自己沉進咸澀的海水中,我的心猛地一跳。

身邊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訴我飛機快要落地了。

我深吸一口氣,從混亂的夢境中醒來,賀淵皺著眉看著我,有些緊張的樣子：你還好嗎

我沒事。

我有些恍惚。

夢里發生的一切是真的嗎如果賀廷衍愛我,為什么曾經要那么對我。

可我已無心去追究了。

這份愛我承擔不起,不敢要。

我本以為如此火急火燎地將我叫回家,賀廷衍是受了多重的傷。

在醫院看到他倚靠著墻面,腿上纏了厚厚的石膏,只是臉上有些許擦傷的那一刻,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向賀淵。

這就是你說的,他可能會死

他漲紅了臉：我只是打個比方！孟如期,你難道不想回來嗎

不想。我在心里默念,如果是前世的我,興許會很想。

但現在看到賀廷衍那張臉,我只覺得心里發漲,酸得好似要掉淚。

似乎察覺到什么,賀廷衍轉過頭,從窗內看向我。

不經意間對視,他的瞳孔竟是一顫,睫毛撲朔兩下,仿佛在確認自己是否在做夢。

我也愣住,轉頭看賀淵：不是你說他讓我回來的嗎

賀淵的神色有些遲疑,半晌才說：是小叔說打不通你電話,很擔心你,他又出了車禍,我不就想著帶你回來么……

我恨不得給他兩拳,無奈地嘆了口氣,再看向賀廷衍時發現他已經在努力撐著自己的身體試圖站起來了。

他手上有針眼,腿上有傷,賀淵哪里敢讓他自己走過來,忙推著我進屋。

……小叔。

我默不作聲地嘆了口氣,仰臉乖乖地喊了賀廷衍一聲,卻發覺他的眼眶竟然紅了,沉默地看著我。

我一愣：小叔,你很疼嗎

疼就趕緊坐著,賀淵連忙把他攙扶著坐回病床,小叔,我以為你想見如期呢,就把她帶回來了,你不會怪我吧

……做得很好,賀廷衍的視線好不容易從我身上挪開,垂下視線淡淡地說,如期,好久不見。

當真是好久。

我的手機還設置了一個倒計時。

距離離開賀廷衍已經兩年零三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