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這確實是賀廷衍能做出來的事。

我強作鎮定,讓賀淵不要再管接下來的事情,他看著我的眼神卻有點遲疑,好半晌道：我愿意陪你演戲。

你不喜歡小叔了,是嗎

……是的,我猶豫道,但你會被你家里罵吧

不會,我都在這兒了,他們還能跑來罵我嗎。

天高皇帝遠,但賀廷衍并不這么想,哪怕拖著打了石膏的腿,他也要來和我對峙。

前后幾乎沒有一個小時,我剛走出公寓的大門,就看見一輛車停在面前。

車窗下搖,露出賀廷衍的臉。

我深知此時逃走也沒有意義,干脆坐上了車,后座和前面之間有一道隔板,賀廷衍看著我,臉色不怎么和善。

他的額角是些許冷汗,看樣子那只斷腿還是很疼吧。

小叔,我先發制人,眼睛靜靜地看著他,我已經知道了,你死于溺水,對嗎

賀廷衍的瞳孔一縮,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小叔,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們真是有孽緣啊。

多少年前,他牽著我走出孤兒院時對我說,我和他有緣才會被他找到。

我相信了,所以愛上他時,我無數次說服自己,這是上天注定。

可最終不過是有緣無份罷了。

賀廷衍怔怔地看著我,竟一時說不出話來,車輛停在一旁,引得過路的學生頻頻看過來。

他嘴唇張合,最后只輕輕地問我：疼嗎

即使知道他指的是地震那會兒,我卻故意道：疼,很疼。我看著你和林清和訂婚的時候疼,被你趕出賀家的時候疼,抽血的時候也很疼,被砸死的時候,最疼。

我看到賀廷衍的嘴唇在發抖,他的眼眶紅透了,低低地說：對不起。

小叔,我輕聲道,這一世,我們就不要糾纏彼此了。

除我以外誰都行,你告訴過我的。

我拉開車門時,他伸手來挽留,賀淵卻等在車外,牽起了我的手。

他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空落落地掉了下去。

小叔,賀淵這么叫他,那我先帶著如期回去了,晚點她還要去銷假。

我和他相握的掌心濕潤潤的,不知道是誰出了點冷汗。

賀廷衍看著我們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

是啊,他合該感到挫敗,賀淵雖說沒有那么成功,可年紀同我一般大,他年輕英俊、陽光開朗,任憑誰看了,都會覺得我與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想必此時他看到我們,就像我看見他和林清和一樣痛。

我們轉身離開了,那輛車卻依舊沉默地佇立在原地。

我第一次看到小叔這個表情,賀淵低聲道,他好像……

要哭了。

會哭的吧。我深吸一口氣。

我并不會再怎么過多地報復賀廷衍,不管怎么說,沒有他當年把我從孤兒院救回來,我絕不可能達到現在這個高度。

我這條命是他給的,但我也還給了他一次。

從今以后,大抵能做到兩不相欠,也算得上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