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第 188 章
慧覺等人早已警惕殘陽院突然襲擊,在曹泓認罪之后,料想青衫客必然怒極痛極,便悄悄向著正廳中軸線移動,想暫且保住曹泓性命,問清其中緣由,而后再繩之以法,以證公道。因此當韋訓開始移動時,廳中所有高手都防備已久。
斷塵師太持拂塵刺出,萬千麈尾在她內(nèi)力催動下,根根豎起炸開,便如一把撐開的巨傘,橫亙在韋訓身前。柔順的馬尾毛向四面八方綻開之后,竟像一根根鋒利的鋼針,倘若有人莽撞撞了上來,便會刺入肌理。這一招以柔化剛的“佛光普照”蔚為壯觀,其實只為攔截,并非奪命殺著。
然而拂塵綻開之后,韋訓卻如鬼魅般憑空從原地消失了。下一刻閃現(xiàn)之時,已站在斷塵師太背后。
此時廳中唯有拓跋三娘、白駝寺三長老這等頂級高手才能從殘影中勉強判斷他的動向。斷塵師太攔截之時,韋訓施展絕頂輕功,后發(fā)先至,雷動電掣般繞開了拂塵防御。無論那“佛光”籠罩的范圍有多么廣闊,卻也無法照亮他沉入暗河深處的靈魂了。
慧覺等三長老心知肚明,此等血海深仇,青衫客出手只為就地擊斃曹泓,不會與其他人纏斗。三名老僧數(shù)十年共同修禪,心意相通,雖沒有開口商討時間,已默契地擺出五蘊降魔陣的陣法,呈品字形包圍上來。
說來也是宿命糾葛,三十年前白駝寺五長老創(chuàng)制此陣,就是為了降服他的師父陳師古。然而那魔頭武功之深,簡直匪夷所思,兼且穎悟絕倫,不僅沒能將他擊敗,反而被瞧出破綻,破陣殺了兩人,五長老僅剩其三。
那是白駝寺主動去關(guān)中挑戰(zhàn)殘陽院,敗于人手無話可說,三僧自嘆弗如,從此心灰意冷隱入寺中不問塵事。
那時陳師古正當盛年,如今這少年不及弱冠,三對一不僅是以多欺少,兼且有倚大欺小之嫌。然形勢所迫,三僧只得厚著老臉聯(lián)手將他包圍。
陣法雖缺了兩人,三僧多年反思矯正,已將當年陳師古破陣的弱點彌補。五蘊陣施展出來,六條手臂便如千手觀音,密不透風籠罩下來,沒有絲毫縫隙。縱然蜃樓步的步法詭譎,世間罕見,一時間卻也無隙可乘。
韋訓身形一頓,青影晃動,步伐變幻,便如一只陀螺般在品字陣中疾速輾轉(zhuǎn),四個人廝打速度之快,只剩下三黃一青四團殘影交錯縱橫。圍觀眾人皆瞠目結(jié)舌,做夢也想不到世間竟有這般驚世駭俗的功夫,莫說是觀賞品評,連看清招式都是癡人說夢。
雙方看似勢均力敵,其實三僧越戰(zhàn)越驚。這少年年紀雖輕,其功力與陳師古當年相較,絲毫不落下風。殘燈手凌厲狠辣,剛猛絕倫,如狂風驟雨傾盆而下。不多時,三僧的僧袍袖子便如風中枯葉,一片片脫落飄散,六條手臂更被他撕得鮮血淋漓。若不是仗著五蘊陣法精妙,如銅墻鐵壁,被他一爪抓實了,恐怕肢體不保。
三僧久攻不下,知道這般爆發(fā)不能持久,欲憑借多年積累的雄渾真力,逐漸消磨其氣力,使其力竭而敗。韋訓的速度確實漸漸慢了下來,似乎真的疲勞過度,氣力不濟。
然則不等他們松得一口氣,韋訓已變爪為掌,以輕柔多變的日暮煙波掌應(yīng)敵。這掌法是陳師古留下的絕學,殘陽院門徒雖人人才華橫溢,但唯有韋訓獨得精髓,學成此技。江湖之中,此前從未有人活著見識過。其掌風至柔至純,雖僅有一十三式,其變化卻如同無常命運,盛衰興廢,悲歡離合,凡人難以捉摸。與云譎波詭的蜃樓步配合,能瞬間變幻出千萬種途徑。
在旁觀戰(zhàn)的拓跋三娘和邱任見此情形,心中亦是暗暗驚嘆,雖早知韋訓的武功與他們有斷層,然而這斷層竟如天塹鴻溝,差距實在難以逾越。
他們不知陳師古開創(chuàng)日暮煙波掌、蜃樓步、殘燈手三門絕學時,正深陷于摯友身死魂滅、尸骨無存的末路之中。彼時縱有天下無敵的武功,卻無力挽回悲劇。哀苦、悲慟、怨恨如滔滔江水無邊無際,終將其逼至崩潰癲狂,恰好與韋訓此時的心境重合。他如魚腸劍浴血出鋒,將那絕望之人遺留下的武功發(fā)揮至登峰造極。
面對這樣一個瘋魔的絕頂高手,三僧已不能用制服敵人的心態(tài)應(yīng)對,只得使出殺招?;鄱ㄊ┱拱丝啻菪娜?,拳風呼嘯直搗丹田,勢若猛虎下山。韋訓竟不格擋,反倒徑直沖了上去,以一掌“幽明永隔”攻向慧定咽喉,眼看是要同歸于盡。
所有多人陣法的基礎(chǔ)都是一方受襲,他方救護,慧定只覺寒風割面,來不及撤招防御,慧覺趕忙斜刺一掌,接過韋訓的攻擊。雙方均是一流高手,對掌時本應(yīng)勢均力敵,起碼會僵持半刻。誰想肉掌相接的瞬間,韋訓卻突然變招。
他由“幽明永隔”變?yōu)椤皻垷粜标枴保逯赋勺Γ苯幼プ×嘶塾X的右手,在老僧內(nèi)力涌出的一霎發(fā)力猛握,以殘燈手將這老僧的一只手生生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