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中文 > 英雄吁天錄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刃森森.佛魔凡星.滄海魚龍.火烈昆崗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刃森森.佛魔凡星.滄海魚龍.火烈昆崗

          袁承天將這情形瞧在眼中,只是不能阻攔,心想:這也是湛天雷罪有應得吧!因為他實在不該出手偷襲義父,這是為世所不容的無恥行為!他犯的錯自然他要受懲罰,別人也不能代他頂罪。他見似乎再無它事,便與茅元化道別。茅元化似乎心有不舍,嘴唇動了動又生生將話咽了回去,心想:這位袁兄弟少年可為,其志不在常人之下,似乎志在天下,只是觀他印堂似乎氣色不佳,而且……好像是天煞孤星之命格,雖志大如天,只是成就未必成功,也許是冥冥之中注定……他所領導的袁門勢要反清復明,這原本不錯,可是天下大勢似乎已定,想要復國只怕千難萬險,便如自己在這延州苦心經營這幾十年,還不是籍籍無為,一事無成,雖教眾過萬,只是人心不齊,都懷著各自的私心雜欲,仿佛一盤散沙,成不了氣候,也許將來只待這位袁門少主登高振臂高呼,我輩再行義舉,或可成功!

          晚風吹涼,道路之上袁承天和趙碧兒各乘一馬,在山路崎嶇之間行走,信不由韁,此時北國白日猶可,晚間卻冷;好在他們有武功,所以也不覺得冰涼。只是心境不同,先前他們一路北上,期待可以見到那玄天教的長老茅元名,讓他默寫出《無相密要》的要旨,好驅其體內邪毒,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他又自去了京都;兩個人豈不是白白浪費時光,這些日跋山涉水全是白費,想想心中有氣,心想:莫非老天也與我們成心作對?想到此節趙碧兒不覺雙眸含淚,神態蕭索,心中的痛楚可想而知。

          袁承天一邊控轡徐行,一邊不忘開導于她,怕她一時想不開,便說道:“碧兒你莫灰心喪氣,老天與咱們作對,咱們偏偏不服他,跟他作對,看是誰厲害?”趙碧兒見袁承天這樣開導自己,不由破涕為笑道:“是不是以前你也這樣騙清心格格歡心?”她話已出口,便覺不對,可是已然說出,已無回旋余地。袁承天倒不介意,笑道:“清心已有了額駙海查布,我又算什么?也許以后我們再也不可以相見,畢竟她是將軍府的人,人言可畏!我不能不為她的聲名考慮!”

          趙碧兒又見這位袁師弟愁眉緊鎖,知道他心底里依舊執念于清心一個人,他既使不說,也是如此的,因為世間情最傷心,卻又無藥可醫,只有在情天恨海中折磨!

          星星在無盡的蒼穹中窺視人間的萬物,看世上為愛癡狂,為愛顛倒的人都在無盡的痛苦掙扎,不知何日方得開脫?

          一路時光苒荏易過,樹木凋零,山花不再,只見人家屋舍之上有了冰霜,一眼看去萬里江山蕭條,竟有種說不出與世隔絕的況味。這日又到京城,只見京畿之地依舊繁華如昨,達官貴族駕鷹騎馬在京郊之外秋獵,而底層民眾依舊推車販槳,謀求一日生計,可說是冰火兩重天,有人朱門酒肉臭,有人路有凍死骨,不得不讓人感嘆上天之不仁,讓底層百姓倍受折磨,有時竟然生不如死,都在生死掙扎,卻又無力擺脫命運束縛!

          攝政王府門前那兩尊大石獅依舊威嚴猙獰,看著過往行人,大有擇人而噬的架式,兩根旗桿正自迎風展招,呼喇喇作響,仿佛昭示著主人的威嚴與氣勢;在京中除了皇帝嘉慶,那么便是這位攝政王權勢最大,兼之他統領朝中大小奏折事務,更是皇帝的皇叔,所以朝中大小官員都對這位攝政王言聽計從,不敢稍有違抗。這些時日皇帝不理朝政,只與一班滿洲少年廝混在一起,正日斗雞走狗,似乎不務正業,恭慈太后勸他也是不聽,要他顧及國體,他卻回敬說讓皇叔多鐸一力處理朝中奏折也就是了,朕無暇顧及!這下氣得恭慈太后臥榻抱病,急得太醫院太醫七上八下開藥方為太后診治。這些事朝中之人盡知,人人私下搖頭,認為皇帝實在不該如此荒唐行為,有實君上之體,可是人人又不敢直諫皇上,因為怕皇上一個不順心,龍顏大怒便有大禍臨頭之危險,因為從來皇帝喜怒無常,便是前朝的從龍之臣也有被皇帝一怒之下殺掉得,所以還是自保,又何必自尋煩惱,所以朝中眾臣無人諫言,便是先前大行皇帝留下的四大顧命大臣,也是緘口不言,只是心中著急,尤以和碩親王舒爾哈齊為最,他也私下聯絡慶親王端敏、軍機大臣,上行走匡世衡和肅親王和順三人,可是他們都是不予支持,言說目下情形是攝政王掌權,朝中事務盡操其手,此時如果冒然行事直諫皇帝,只怕聞知驚覺,豈不是打草驚蛇,反而壞事,所以只有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因為皇帝表面仿佛一無是處,實則睿智天成,是旁人所無法企及,否則他也不是紫微星座了。舒爾哈齊聽他所說言之在理,也就不惶張行事了。

          袁承天進城以來便將氈帽拉低,以免被人識出本來面目,那樣多惹麻煩;碧兒見師弟這樣行為,也隨之將自己的頭發遮住半邊臉,心中卻想:一入京城這位袁師弟該當又想起了清心格格,如果要他完全忘掉一個人似乎決然做不到,因為一個人的心中執念是無法消除,所謂: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也許只有兩個消亡于這世上,這思念才會斷決,否則便會隔舍不斷,這也是世間所愛,情之所鐘的原因吧?

          他們現在覺得肚中饑餓,便隨便找了一家飯店胡亂吃了飯,閑下來計較如何找尋這茅元名,好為碧兒去除體內之毒,雖然來時聽那玄天教主茅元化所言他是奉命進京,效力于攝政王,可是世事多變,未必一成不變,所以還要審勢度事,不可以輕舉妄動,只有探得確切消息才可以行動,因為想那茅元名非是尋常之輩,所以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們正按轡徐行,忽見前面有三三兩兩,行蹤可疑之人在交頭接耳,似乎說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覺得心下起疑,心想:京畿之地,官軍防守甚嚴,他們怎么還敢這樣明目張膽行事,甚是稀奇。趙碧兒見狀說道:“袁師弟我見他們鬼鬼祟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決非好人,似乎……”正在此時正見有一人掠身而過,竄在二人前頭,回頭之際向便向那干人揮手示意,意思是要他們不再說話,有要務在身,不要拖拖拉拉,要緊的事為先。袁承天但覺這人身法輕靈,傷佛柔弱如女子,心中不免一動,心想:這人好像自己的一個故人?正當此時趙碧兒拉了拉袁承天的衣袖,低聲道:“你看……”只見他們七折八踅便消失在胡同之中。

          待得二人上前查看,只胡同之中家家戶戶關閉門戶,不見那干人蹤影,空氣之中猶自有幽蘭的香氣渺渺茫茫之間散之不去。袁承天更為心動,便循這氣息來到一家大戶之前,看了看四下無人,天近黃昏,初冬的晚上總是來得快些,尤其北方,因為天氣賽冷的緣故,所以家家戶戶便早早安歇,所以四下寂無人聲,正宜行事。

          袁承天躍身上墻,探身向里張望,但見這戶人家卻是深宅大院,只見院中青竹和松樹成蔭,不見有家人走動。袁承天悄悄囑咐碧兒待在原地,莫胡亂走動,自己過不多時便來尋她。趙碧兒滿口應承,因為她知道師弟一人前去足矣,如果帶上自己便多累贅,反而行事不便,所以她便在這等候袁師弟,只是心中猶自放不下,因為她也知道那干人也決非泛泛之輩,所以不能輕易視之,不然就會有不測之風險,畢竟此地是京畿之地,不是尋常地方,事事總是小心的好!

          袁承天將一對青蚨拋到院中,不見有人喝問,知道下去無大礙,便躍身而下,向后院掩身而近。七折八踅來到一座偌大廳堂,只見廳中高踞的是位少年公子,袁承天不見則可,一見之下也是出乎意料,卻是那朱世杰,旁邊還有蓮姑,更有采薇姑娘,只見廳中站滿了黑壓壓的勁裝漢子。只見這朱世杰看了眾人一眼,說道:“這天下本來是我朱室江山,因當年天下大亂,為滿洲人得了便宜占有天下,可是天下人心中依舊懷念大明,不忘祖宗社稷。雖然清廷時有收買天下人心,那只不過是騙人伎倆,因為他們骨子里都是提防著漢人作亂。這百多年間,天下反清復明人士前仆后繼,循循不斷,只為心中那份理想!我想江山從來,天命我受,別人豈能染指,所以先前我洪武門雖倍受摧折,然而在我內心矢志不渝,雖然那滿洲皇帝當初假仁假義放我走路,可是我并不感激于他,因為他是做給別人看,枉想收買人心,可是我輩只要此志堅持,也不懼什么風霜苦雨,前途虎豹!”

          這時他旁邊的蓮姑見他說得慷慨激昂,不覺現出敬仰的神情,心想:這位世子從來不忘這明室江山,我也曾幾次三番勸他,何必執念于此,可是他偏偏自以為是,以為這天下除了他朱姓,別人便不可以擁有,否則便是忤逆,非是正朔。采薇見他說得激昂大義,臉上卻不為所動,心想:你的能為和袁大哥比較起來只怕難望其項背,一個是大義無私,只為天下民眾福祉;一個卻是心心念念要逐鹿中土,重復朱明江山,至于百姓也就罷了,于此節之中高下立判,所以她對這位世子朱世杰殊無好感——只是礙于他是朱明后裔,所以才未表現出反感,更兼先前有義父在,復明社也算是洪武門分支,效力于其手下,只是自義父去后,復明社已然明存實亡,只是有零星的弟子還是割舍不下那份“反清復明”的熱情,所以私下又招集人手,尋了采薇為教主,再行義舉,可巧不巧這朱世杰雖處境堪憂,然后心中依舊有宏圖大業,于心不甘,蠢蠢欲動,又自暗中招集天下綠林好漢效力于他的洪武門,因為他倚仗自己是朱氏后裔子孫的名號,便容易招集人手,此次京都聚會,便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要刺殺這攝政王,因為這些年攝政王多鐸四下捕殺天下反清復明的教派和人士,所以天下有志之士對他恨之入骨,私下里恨不能寢其皮,啖其肉而后快者!——只是這攝政王非但機敏過人,而且侍衛云集,更兼他身有武功,王府中的終南劍派掌門白一平和昆侖劍派傅傳書有此二人坐鎮,可說于王府中行刺此舉萬萬不可行,只有另謀機會,另辟磎徑,方有一擊必殺的機會,只是這樣的機會少之又少,萬中無一,所以只有靜待,天可憐終于等來了機會。十月初九日便是這位攝政王代天子去天壇乞福的日子,他必定行經出禁城神武門,也就是大內禁城之北方,一路行經法華寺到天壇為皇帝乞福,本來此次理應由皇后前去,奈們皇后忽然染疾,所以只有讓這位皇叔攝政王代為乞福,這件事京城中人皆知,而攝政王也洋洋自得,覺得皇帝委以重任,可見對他這位皇叔的重視,而將那位忠義千秋的和碩親王撂在一旁,不予置喙,想到此節他便從內心想笑,因為朝堂之上這位舒爾哈齊王爺,雖然二人同為胞弟,可是他為人總是剛正不阿,總以為自己是這天下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所以一至眼中無人,時時在朝論中與其相左,所以兩個人明爭暗斗,誰也不讓他,雖然表面和和氣氣,而私下里兩個人都恨不得置對方于死地,方才罷休,朝中官員自然無人敢于干旋,因為得罪誰都不可以,他們兩個人都是皇上甚為倚重的皇叔,所以只有明哲保身,誰也予以支持,人人仿佛中庸,和光同塵的姿態,其實非是人無是非感,實在因為是處身于利害之間,自然是不受連累為是,否則禍及身家性命,空落名頭,得不償失?;实圩匀恢肋@位和碩親王自己的皇叔一心為社稷,雖有時也力主剿殺天下忤逆亂黨,但是其心無私;而攝政王權柄在手,野心便也來得大,他極力剿殺天下反清復明社團,當然一方面可說是為了清國社稷,可是也有私心,這樣可以師出有名,借皇帝之手誅殺天下異己,以為將來自己的野心掃平障礙,所以私心更大于為公,朝中諸臣甚明了于心,但礙于人家是攝政王,便是皇上有時便要言聽計從,更遑論這些臣下,所以朝中暗中形成涇渭分明的兩派;一派是以和碩親王舒爾哈齊忠義朝廷之人,而一派則是以攝政王多鐸心懷野心之人,雖然表面波瀾不驚,未有爭斗跡象,然后私下卻互相制肘,不讓對方好過,而高高在上的皇帝似乎無知無覺,看著下面臣子爭斗,不予置議,仿佛從來沒有的事,皇帝天顏失聰似乎從來未有之事,可是這位少年皇帝只管與一班滿洲少年廝混,有時朝政也不議了,交于攝政王全權節制;和碩親王見這樣不成樣子,心下焦急,幾次三番要進宮面圣,卻都被執事太監攔了回去,說皇上無暇見臣下奏事,如有可交于攝政王全權處理!舒爾哈齊聽了氣得幾乎七竅生煙,心想:皇帝一味耽于玩樂,這天下朝政豈不荒廢,那么將來之局勢不堪設想……可是他雖憂國憂民,奈何不被上聽采納,也只有私自嘆息,只覺得自己如那諸葛武侯一般,雖有報國之心,而無報國之門,英雄空自嘆息,正所謂:倩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可惜流年,憂愁風雨……

          朱世杰這時從懷中取出一本名冊,看了看廳中眾人,聲音悲愴道:“明室亡國百多年人,天下漢人寄人籬下,不堪其辱,但是人人心中卻有故囯夢,不忘自己的本來面目,本來的邦國所在,人人都懷著反清復明的心,百多年間從未斷絕,可見漢人雖也懦弱,終要復國,我洪武門雖幾近亡滅,可是在下身為朱明后裔此心矢志不渝,不忘故國明月,天下雖為左衽,然而終要右衽,想我洪武爺當年氣勢遠邁漢唐,可惜后來子孫不肖,以至天下淪陷,哀哀眾民受難,是我先皇之罪也。在下雖也不肖,但思量自己雖武功不堪,卻也要學一學當年洪武爺故事,方不負這大好頭顱!”廳中眾人聽他說得血脈賁張,義憤填膺,心想:果不其然,做了亡國奴的滋味誠然不好受!何如挺起大好頭顱,與世一爭,方不負來這世上一遭,否則渾渾噩噩何如犬馬?

          眾人在名冊之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籍貫,以便以后好加以聯絡。朱世杰仰頭飲干了酒,說道:“天下四方皆為兄弟也!”然后眾人便謀劃如何行刺這位殺人無算的攝政王多鐸——因為他城府極深,而且做事不留痕跡,對待反清復明的人士從來心狠手辣,所以天下的英雄好漢都以誅殺此獠為幸事,但是每次都功敗垂成,往往中途折腰,皆因走露風聲,讓其先知先覺,以至枉死些反清復明的好兄弟;所以今次自然要謀劃得當,不能有所失誤,否則以后他權勢坐大,便難以誅殺,那便是天下英雄好漢的夢魘,所以此次行刺,必要一擊成功,否則不成功便成仁,也決不可以落于其掌握之中,所以他們思之再三,還是人少為要,這樣目標也小,不容易引起別人注意,以免打草驚蛇,方有勝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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