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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血梅涅盤

          暮色中的春和堂殘垣仍籠罩在血色余暉里,許曼婷將染血的戲折輕輕放入火堆,烈焰突然卷起母親臨終前哼唱的《焚香記》殘譜。王振華突然按住她顫抖的手腕,懷表鏈子上的青銅八卦鏡映出鄭國棟油紙傘消失的方向——正是三十年前緝毒隊遭遇伏擊的亂葬崗。

          "老李臨終前說,鄭家私章刻著半闕《青囊書》殘卷。"王振華扯開染血的襯衫,心口槍傷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靛藍色,"當年我們繳獲的制毒秘方,缺的正是這'梅香蝕骨散'的配方。"

          話音未落,海風驟起,鄭國棟的油紙傘竟從亂葬崗的尸骨堆中升起。傘面血梅突然綻放,七個裹著戲服的童尸從墳冢中直立,腕間銀鐲與許曼婷的纏枝紋共振出裂帛般的嗡鳴。最年幼的童尸突然抓住她的裙擺,腐爛的指尖劃過她鎖骨處的梅花刺青:"娘親說,北斗第七星是輪回的渡口..."

          許曼婷的瞳孔驟縮,她想起母親五歲生辰那夜,銅鏡里映出的不是戲臺燈籠,而是這七具童尸在血泊中起舞的身影。王振華的匕首挑開童尸的衣襟,襁褓布片上繡著的竟是半幅《千金方》殘頁——與老嫗挖出的那半幅藥方,恰好組成完整的"煉魂轉生"秘術。

          "沈秋棠根本不是被典賣,而是用活人煉制'梅魂丹'的鼎爐!"許曼婷的銀鐲突然迸發刺目金光,將七具童尸震退數丈。她望向鄭國棟背后浮現的巨大青銅鼎,鼎身銘文赫然是:"丙寅年臘月廿四,沈門七女血飼梅魂。"

          鄭國棟的翡翠扳指突然碎裂,他嘶吼著扯開衣襟,心口竟嵌著半枚與許曼婷玉佩嚴絲合扣的陰陽魚紋玉佩。王振華的槍口抵住他眉心,卻發現對方瞳孔里映著另一個人的身影——那是二十年前緝毒隊全軍覆沒那夜,站在鄭家老宅門前那個穿素白旗袍的女人。

          "她才是真正的鄭夫人!"許曼婷突然想起母親絕筆中的"且將碧血化丹青",她咬破指尖將血滴在玉佩上,陰陽雙魚竟化作活魚游入地下。隨著轟鳴的雷聲,春和堂廢墟下竟露出深不見底的豎井,井壁上密密麻麻刻著歷代沈門女子的生辰八字。

          井底涌出暗紅色黏液,裹挾著無數殘破戲服和銀鐲。王振華突然抓住許曼婷手腕,將她拽離井口:"當年老李就是在這里發現的'人油長明燈',那些臍帶..."他指著井中漂浮的臍帶殘片,"都是用活嬰煉制的燈芯!"

          井底突然傳來空靈的戲腔,沈秋棠的虛影在血霧中浮現,水袖翻飛間竟將鄭國棟的匕首擊飛。她望著許曼婷懷中的半枚玉佩,眼中閃過一絲溫柔:"當年你父親帶著緝毒隊闖入鄭宅,是我用'梅魂丹'引開他們...只是沒想到,這藥方竟成了害了所有人的催命符。"

          王振華的槍聲驚散了井中陰魂,他單膝跪地咳出染血的痰,里面赫然裹著半片焦黑的乳牙。許曼婷突然明白,母親當年為她刺的并非普通胎記,而是用七具童尸的乳牙淬毒的"梅魄印記"——這竟是沈秋棠留下的最后護身符。

          海警船的汽笛再次響起時,許曼婷將母親絕筆投入火堆。烈焰中,七具童尸的虛影突然轉身,朝著亂葬崗方向恭敬下拜。她們的衣袂翻飛間,無數銀鐲從井底升騰而起,在空中化作北斗七星,將鄭國棟困在由血色經脈編織的牢籠里。

          "該去鄭家老宅了。"王振華將染血的襯衫裹在許曼婷肩頭,"那里藏著完整的《青囊書》,還有你父親當年沒來得及銷毀的罪證。"他的目光落在許曼婷頸間,那道梅花疤痕在夕陽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知道嗎?當年你父親中的是'梅香蝕骨散',但他臨死前用內力將毒血逼入心脈,才保住了這半塊玉佩..."

          暮色漸深,兩人踏著滿地骨灰走向海邊的漁村。遠處燈塔的光柱中,無數血色梅花在浪尖翻涌,仿佛在為三十年來的冤魂招魂。許曼婷突然輕笑,摸著耳垂的珍珠耳墜:"你說,這些梅花會不會是沈秋棠唱戲時落下的胭脂?"

          王振華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想起二十年前緝毒隊遭遇的"血梅迷陣",那些盛開的梅花竟是用人血澆灌而成。此刻他終于明白,妻子頸間的梅花疤痕,不僅是胎記,更是沈秋棠用碧血化就的護心符——這護心鐵甲,終究沒有辜負她"莫使孽債禍蒼生"的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