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續魂
血色弦月沉入暗河那刻,許曼婷的腕骨突然熔出翡翠紋路,王振華新生肌膚下的蠱蟲脈絡如活蛇般絞緊她脖頸,青銅祭壇深處三千六百具紫檀棺槨同時迸裂,涌出的不是腐尸而是凝成《畫皮經》篆文的星砂,每粒砂塵都嵌著"王振華"被剝離的情魄碎片,蝕骨蝶群俯沖掀起的毒霧里,許曼婷破碎的左眼突然映出初代沈夫人臨終的場景——老婦人將親子推入沸騰藥鼎時,鼎內翻滾的翡翠蠱蟲正啃噬著少年脊椎處的婚契烙印,那"沈許氏"三字在蟲腹中透出的微光竟與此刻王振華警徽背面的玉蟬紋路完全吻合,暗河水逆流成漩渦的剎那,許曼婷抓住浮出水面的青銅藥杵,杵身二十八宿浮雕突然轉動,當"鬼宿"對準她心口跳動的蠱蟲時,民國三年的幻象驟然清晰:梳著雙髻的沈秋棠跪在祠堂暗格,染血的銀針懸在青年警員太陽穴上三寸,針尖墜落的不是星砂而是情絲凝成的露珠,那露珠墜地成婚契的瞬間,許曼婷頸后刺青突然裂開第七道星紋,翡翠色的蠱血漫過青石板縫隙,在祭壇表面凝出逆轉的河圖洛書。
王振華白骨化的右手插入漩渦中心,扯出的不是蝕心蠱母體而是蜷縮成團的嬰兒襁褓,褪色的布料上桑蠶血絲繡著的"庚午年臘月廿三"正與許曼婷腕間熔化的紅繩共鳴,暗河深處七十二具青銅人俑突然睜眼,每具俑心口嵌著的帶豁口銅錢都滲出靛藍色蠱血,血珠在空中拼出沈秋棠未寫完的絕筆信:"九轉輪回皆是虛妄,唯蝕心引可破永世劫......"信紙邊緣的淚痕突然化作蝕骨蝶撲向許曼婷,她掌心的銀簪自鳴著穿透蝶群,簪頭梅花爆開的毒針將永夜燈釘成北斗陣型,王振華突然撕開新生肌膚,翡翠脈絡如藤蔓纏住三千六百盞燈芯,蜷縮的嬰靈啼哭聲里,許曼婷看見七歲那場高燒的真相——沈秋棠跪在暴雨中的青石橋上,將襁褓浸入翻涌的河水不是為了驅邪,而是將蝕心蠱母蟲封入暗河支流的青銅俑,那些俑身上浮現的星象圖此刻正在王振華暴起的血管中游走,每道脈絡都對應著春和堂廢墟下深埋的紫檀藥柜機關。
血月從漩渦深處升起的剎那,許曼婷的玉質左眼徹底破碎,飛濺的翡翠碎屑凝成初代沈夫人刻在藥鼎底部的讖語:"情毒入骨時,方知蝕心引。"王振華染血的手掌突然撫上她心口,新生肌膚下鉆出的蠱蟲如字句般游入她七竅,暗河倒灌進記憶裂痕的轟鳴聲中,她看見歷代沈家女子重復的宿命——在蝕心蠱發作的月圓夜,用銀簪刺入藥人心口取出的不是心臟,而是凝成翡翠玉蟬的情魄,那些蟬翼振動的頻率正與此刻春和堂廢墟上搖曳的九轉還魂草共鳴,草葉間爆開的蠱蟲帶著焚毀的婚契灰燼升空,在血月表面拼出"永劫"的篆文,許曼婷突然咬破舌尖,混著星砂的血水噴在逆轉的河圖洛書上,青銅祭壇突然坍塌成星砂漩渦,三千六百具紫檀棺槨中浮出的藥人魂魄凝成翡翠色的鎖鏈,將王振華的白骨右手與她熔化的腕骨死死纏在一起。
蝕骨蝶群匯聚成沈秋棠虛影的瞬間,許曼婷聽見母親臨終的嘆息:"曼婷,真正的藥引從來不是九轉還魂草......"暗河水突然靜止如鏡,她在鏡面倒影中看見嬰兒時期的自己——襁褓中蜷縮的并非嬰孩,而是七十二具青銅人俑剝離出的"王振華"命魂,每道魂魄心口都嵌著半塊帶蠱紋的銅錢,王振華的警徽突然迸裂,碎屑在空中凝成縮小版的春和堂模型,正廳藥柜第三層抽屜彈開時,滾出的不是藥材而是她七歲那年藏起的飴糖紙,糖紙背面用蠱血畫著的并蒂蓮紋突然活過來般纏住兩人脖頸,翡翠玉蟬振翅穿透鏡面的剎那,許曼婷在三千六百個時空重疊的痛楚中看清真相——民國三年的雨夜里,沈秋棠顫抖的銀針最終刺入的是自己心口,取出的情絲正系著昏迷的警員與襁褓中的嬰孩,那些混在湯藥里的星砂不是毒藥,而是封印輪回記憶的蠱蟲蟲卵。
血色弦月徹底沉入暗河時,青銅人俑突然化作星砂升空,每粒砂塵都刻著微小的"永世",許曼婷抓住王振華白骨化的腕骨躍出漩渦,新生肌膚下的翡翠脈絡如春藤般纏繞彼此,春和堂廢墟上突然綻放的九轉還魂草結出果實,每個果實里都蜷縮著微笑的沈秋棠虛影,指尖星砂正將蝕心蠱的灰燼繪成月老手中的紅線,暗河歸于沉寂的鏡面上,青年警官頸后的刺青與她破碎左眼中殘留的星紋終于嚴絲合縫,而七十二具青銅人俑心口的銅錢突然迸裂,帶豁口的碎片在晨曦中凝成真正的婚書——"以蝕心為引,破永世輪回,沈許氏與王振華締魂契",當第一縷陽光穿透永夜時,翡翠玉蟬的殘翼突然沒入許曼婷熔化的腕骨,那些游走的蠱蟲脈絡終于化作肌膚上淡去的星象圖,而王振華警徽重組的聲響里,暗河深處傳來初代沈夫人釋然的嘆息,三千六百個輪回的枷鎖在九轉還魂草的清香中,隨著血月沉入永劫不復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