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殘香引魂

          第十章殘香引魂

          血雨下了整整七日。鎮醫院的消毒水味里混著若有若無的檀腥,我盯著輸液管里泛青的藥液,忽然發現倒影里的自己右眼沒有瞳孔。黑貓蹲在窗臺發出防空警報般的低吼,尾巴掃過玻璃時,雨幕中浮現出七盞飄向老宅的孔明燈。

          \"308床病人,你的快遞。\"護士推來的紙箱滲著黑水。簽收人欄用朱砂寫著\"林七苦\",寄出日期是民國三十六年四月廿三。手術刀劃開膠帶的瞬間,二十八張泛黃的照片雪片般飛出,每張都是不同年齡的我在兇案現場——嬰兒時期的我躺在祭壇、八歲跌落枯井、十八歲站在陰陽巷口...

          \"當心!\"黑貓突然撲倒紙箱。箱底的人皮地圖正在融化,血水在地面匯成老宅平面圖。當我的血滴在天井位置時,整張地圖突然自燃,灰燼中掉出枚青銅鑰匙,匙柄刻著\"甲子\"篆文。

          夜班醫生查房時,我溜出醫院。雨中的銀杏樹焦黑如炭,樹洞卻泛著磷光。伸手探入的瞬間,指尖觸到冰涼的琉璃骨——正是手術中被摘除的那塊!樹根處新隆起的土包里,半截翡翠簪子刺破土層,簪頭蘇繡娘的面容正在滲血。

          老宅門廊下的石敢當歪斜著,獸首瞳孔轉向我時發出齒輪轉動的咔嗒聲。當青銅鑰匙插入正廳門鎖時,整座宅院突然傾斜四十五度,我順著地板滑向祠堂,后背重重撞上神龕。

          供桌上的祖宗牌位集體轉向,露出背面用血畫的刑具圖。最上層的\"林懷山\"牌位裂開,掉出本皮質日記。翻開扉頁,祖父的字跡突然游動重組:\"七月初七,子時,風娃子的心跳開始與青銅槨共振...\"

          黑貓的尖叫從地窖傳來。順著抓痕來到酒窖,二十八壇女兒紅整齊碼放,每壇封口都貼著帶生辰的黃符。最中央的酒壇裹著血緞,壇身浮凸出我的身份證號。拍碎封泥的剎那,腐臭味中混著異香——壇里泡著個穿紅肚兜的童尸,頸間掛著八卦玉墜的殘片。

          \"丙戌年重陽...\"童尸突然睜眼,聲音像指甲刮擦黑板,\"你回來了...\"

          酒窖四壁滲出黑霧,凝成六十年前的產房場景。祖父抱著啼哭的嬰兒,將琉璃骨刺入其心口,六個死胎被煉成符紙貼在四周。當我想觸碰幻象時,所有畫面突然碎裂,黑霧中伸出七條鎖鏈纏住四肢。

          翡翠簪子突然發燙,簪頭蘇繡娘的面容睜開雙眼。青光掃過之處,鎖鏈盡數斷裂,童尸發出瓷器破碎的脆響。酒壇碎片中升起張人皮,上面刺著奇門遁甲圖,乾位標注著鎮外荒山處的義莊。

          手機在此時震動,收到條空白彩信。點開的瞬間,聽筒傳出浪濤聲與鐵鏈響動,背景里夾雜著蘇青黛的呼喚:\"...第七盞燈在...\"聲音被突如其來的忙音切斷,屏幕爬滿蜈蚣狀血絲。

          黑貓忽然躍上房梁,金瞳照亮暗格。撬開的夾層里堆滿民國銀元,其中混著枚懷表,表盤玻璃下壓著綹胎發。當指針逆時針轉到辛亥年時,地窖突然灌入江水,腥潮中浮出滬航七號的殘骸。

          \"林公子,別來無恙?\"穿蓑衣的船夫從虛空中踏出,他撩開斗笠,露出蘇青黛的面容,\"借尸還魂的把戲,可不止林懷山會玩。\"

          她手中的哭喪棒敲擊地面,震出七道裂縫。裂縫中升起薄棺,棺蓋透明如琉璃,可見內部蜷縮著六個男嬰尸體。當我的血濺上棺槨時,尸體突然睜眼,齊聲念誦:\"貪嗔癡怨,哀懼欲生...\"

          懷表在此刻爆開,齒輪嵌入棺槨組成煉成陣。蘇青黛的蓑衣化作紙錢紛飛,露出里面支離破碎的琉璃身軀:\"當年他抽我魂魄鎮煞,如今我要這七苦煞永世不得超生!\"

          黑貓炸毛躍入陣眼,金瞳射出光束洞穿琉璃尸。蘇青黛的殘魂從裂縫中溢出,輕輕附在翡翠簪上:\"去荒山...那里有最后的...\"

          祠堂方向突然傳來牌位落地的脆響。我們沖過去時,供桌上的刑具圖正在滲血,最中央的\"斬首刀\"圖案凸出桌面,刀柄赫然是我失蹤的八卦玉墜。當玉墜歸位的瞬間,整座老宅開始扭曲變形,門窗移位成八卦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