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怨井哭魂
第十二章怨井哭魂
寅時的山霧像浸了尸油的紗幔,黏膩地糊在臉上。我跟著黑貓穿過龍虎山裂谷,腐葉下的青石板刻著天師府符印,每走十步就能聽見地底傳來鐵鏈拖曳的悶響。黑貓的金瞳在霧中忽明忽暗,尾巴掃過斷碑時,碑面“正一盟威”四個朱砂大字突然滲出血水。
“叮鈴——”
蘇青黛的翡翠簪子在懷中輕顫,簪頭浮現(xiàn)出半透明的虛影:“前方是伏魔殿舊址,張?zhí)鞄熢诖随?zhèn)過‘怨煞’?!彼捯粑绰?,山坳里突然炸開哭嚎聲,那聲音像是千百人同時慟哭,震得林間鴉群四散。
撥開荊棘,一座荒村映入眼簾。村口老槐樹上掛滿褪色的招魂幡,幡布無風(fēng)自動,露出背面用血畫的鎮(zhèn)尸符。最駭人的是樹根處那口古井,井沿纏著碗口粗的鐵鏈,鏈身貼滿泛黃的符紙,可每張符的“敕令”二字都被血漬暈開。
“道長救命!”蓬頭垢面的老嫗從殘垣后撲出,枯爪死死扣住我的腕子,“井里的娘娘每晚子時唱戲,村里已經(jīng)…已經(jīng)死了七個后生!”
她撩起袖口,臂上密密麻麻全是抓痕,最深的傷口里竟嵌著半片青瓷——與老宅血甕的陶片一模一樣。黑貓突然躍上井臺,對著井底發(fā)出低吼,金瞳映出井水倒影中那張潰爛的女臉。
酉時三刻,我蘸著朱砂在井周布下九宮八卦陣。蘇青黛的殘魂從簪中飄出,指尖凝出犀角香的火星:“怨煞成形需百年積怨,這井里葬的恐怕不止一人。”
話音未落,井水突然沸騰,浮出二十八個貼著生辰八字的陶偶。每個陶偶心口插著銹跡斑斑的棺材釘,正是茅山禁術(shù)“釘魂偶”的痕跡。最中央的陶偶裹著鳳冠霞帔,面部卻空白無五官——這是“怨煞”未成形的征兆。
“要破此煞,需找到三件法器?!碧K青黛的虛影指向村西祠堂,“五雷符繪于梁上,鎮(zhèn)魂鈴埋在香爐,天師印…怕是已被怨氣污染。”
祠堂門軸轉(zhuǎn)動的吱呀聲像老嫗的嗚咽。供桌上的神主牌東倒西歪,最上層的“張玄陵”牌位裂成兩半,露出內(nèi)藏的青銅匣。匣中本應(yīng)供奉的天師印,此刻卻爬滿血紅菌絲,印紐上的狴犴獸首正滲出黑血。
子時將至,井中傳來金玉相擊之聲。我咬破中指往五雷符上一抹,符紙頓時雷光縈繞:“天地玄宗,萬炁本根!”雷光劈入井口的剎那,整座村莊地動山搖。
井水化作血浪噴涌而出,二十八個陶偶凌空懸浮,每個都睜開沒有瞳孔的白眼。穿嫁衣的女尸從井底緩緩升起,蓋頭下竟是一張由無數(shù)人臉拼湊而成的鬼面,每張臉都在重復(fù)同一句話:“負(fù)心人…該殺…”
黑貓突然炸毛,祠堂方向傳來馬蹄聲。霧中浮現(xiàn)出一隊陰兵,為首將領(lǐng)的面甲下爬出蜈蚣,他手中長槍挑著的,赫然是失蹤的天師?。?br/>
“丙戌年重陽生人…”陰將的嗓音像鈍刀刮骨,“拿來祭旗!”
五雷符應(yīng)聲爆燃,我將鎮(zhèn)魂鈴擲向半空。鈴聲蕩開時,陰兵戰(zhàn)馬齊齊人立而起,它們沒有影子——這是“陰兵借道”的活尸陣!蘇青黛的殘魂突然附身翡翠簪,簪尖刺入我掌心:“用你的血畫焚陰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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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符成型的瞬間,天師印上的菌絲突然瘋長,纏住我的左臂往井口拖拽。嫁衣女鬼的蓋頭飄落,露出真容——竟是六十年前被獻(xiàn)祭的蘇繡娘!她脖頸處有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傷口中鉆出七條墨斗線,線頭連著我的八卦玉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