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海祭局

    血色殘陽將海面浸染成鋪開的朱砂卷軸，咸腥海風中裹挾著檀香灰的焦苦。九十九個扎著紅頭繩的紙人踏浪而行，慘白紙軀被潮氣浸透后顯出血肉紋理，抬棺的竹骨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猩紅棺槨在浪峰間沉浮，棺縫垂落的墨斗線泛著尸油特有的青綠幽光，每根絲線都綴滿銅錢大小的儺面符咒。

    我踩著布滿藤壺的礁石追入淺灘，青銅界碑上\"鎮海\"二字突然滲出漆黑怨漿。碑底海藻間浮起二十八具纏著臍帶的溺嬰尸骸，腫脹的小手齊齊指向東方——那里正是江心島玉棺沉沒的方位！

    \"坎離易位，水府通明！\"玄冥子甩尾劈開撲來的浪鬼，金瞳迸射的幽光穿透海霧。

    退潮的剎那，海底浮現二十八尊青銅忿怒相，每尊神像手中的降魔杵都刻著《北斗經》殘文。天樞位神像突然轉動脖頸，銅銹剝落的瞳孔里映出駭人景象：

    蘇青黛被七條刻滿生辰的鐵鏈鎖在棺中，脖頸后的儺紋已蔓延至鎖骨——裂紋走向竟與赤松觀地脈所見如出一轍！

    桃木劍脫鞘刺入浪濤，劍身鐫刻的\"斬邪\"二字泛起血光。

    我掐子午訣念動《度人經》：\"溟涬大梵，遼廓無光！\"

    黃裱符遇風自燃的瞬間，火光中顯化六十年前海祭場景：林懷山赤腳踏在七星礁上，七名道童被活祭入海時的慘叫與浪濤共鳴。

    每具尸身墜落處都浮出刻著生辰的龜甲——正是玄冥子先前從青銅殿叼出的那枚！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我咬破舌尖噴出血霧，精血觸及海面時炸開九道纏著臍帶的水龍卷。

    玄冥子躍上震位龍脊，利爪撕開青銅槨蓋的剎那，腥風裹挾著產房消毒水的氣息撲面而來——

    槨中封存的蘇青黛\"怒魄\"突然睜眼，翡翠右眼迸射的青光在浪濤上投射出赤松觀二十八宿星圖，星位缺口處赫然顯現我的胎發！

    我以血為墨在桃木劍身書寫雷文：\"五雷使者，威震乾坤！天猷真君，斬滅邪精！\"

    劍引天雷劈向東北天樞礁，電光中焦黑的《產房記錄冊》殘頁翻飛，母親抓破床單的指痕與礁石裂痕完美重合。海底突然傳來嬰兒啼哭，九座刻著\"嗔\"字的礁石底部，二十八枚浸透尸毒的鎮魂釘正隨著潮汐漲落明滅。

    \"哥哥..........墨斗線連著古觀..........\"蘇青黛的殘音被浪濤撕碎。血玉炸裂迸出的儺神像左首垂淚，瀝青狀血珠墜海時凝成《九曜經》殘章——

    \"丙戌重陽，雙生互噬，七魄為引，嗔煞成脈！\"其右首獰笑著吐出半截臍帶，末端系著的翡翠銅鈴正與赤松觀符幡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