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白玉走了過去，從中拎起一個棋盤，故意對著慶多財晃了晃。

    慶多財心虛更添，不敢搭話之下，大裝其傻，當做沒看見。

    趙白玉叫道：“這不是咱趙家百木聚的棋戲么？瞧這木料爛的，府城最次的仿貨也強它三倍。慶多財？這就是你說的新奇玩意？”

    慶多財硬挺到底，道：“表少爺，這話從何說起？這東西，別說小的，便是全城父老也沒一人見過，怎么會是百木聚的。”

    趙白玉也不逼他，道：“你一向不去府城，見識短淺，不知道不稀奇。姑父，您最近也是沒去府城打轉，可小侄和您說過替家里打理鋪子的事。”

    千老爺心下又開始發虛，想著言多必失，便威嚴嗯了嗯。

    “是小侄忙糊涂了，該和姑父詳細說說才對，否則哪會有今天的麻煩。姑父，這些東西不比府城仿貨，沾不得，輕則破財，重則敗家。”

    就是些仿貨而已，頂天了也就是賣不出去虧本，千老爺心上怪詫不明。然他素知妻侄從不在大事上與長輩胡鬧，為著不好直接問，便做話道：“白玉，話說重了，就算姑父買了假貨，那頂多是眼力不濟丟臉面，哪說得上敗家。”

    趙白玉指著那棋戲，道：“姑父，這是仿百木聚的東西，您可知道小侄為什么要將棋戲定個大宋財神的名？”

    千老爺哪知究竟，搖搖頭。

    趙白玉道：“說來簡單，棋戲里是要用假錢的，若是換成木銀子，既重又多，極不方便，改成紙做寶鈔就是輕便靈巧。寶鈔源自大宋，叫做交子，經元至本朝，漸行定稱。元帝殘暴無道，我朝太祖順天應人，滅元而得天下，若用大元來名棋戲，先自倒人三分胃口不說，更有心懷舊元的滅族隱患；若用大吳，姑父想過沒有，若有人告官說某人假棋戲之名偽造寶鈔，又或是借抵毀寶鈔來訕謗圣上，后果會是什么樣？岳王爺尚且死于莫須有，何況他人。姑父，現在想想，傻妹妹夢神一事雖不太靈驗卻絕不算錯，若非小侄撞了過來，姑父便是要被慶多財這蠢貨連累慘了，可不正是有惡人要害爹爹么？”

    這一番話，他毫無夸大之處，此事本沒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有人蓄意挑事，如今世道又是無官不貪，到時不破費個千來兩絕無法善了。

    千老爺看看棋戲，再想想那些寫著大吳寶鈔的棋戲寶鈔，渾身頓時一個激靈，暗道若非上天保佑令妻侄橫插一手，差一點就叫沒腦子的蠢貨給禍害敗家了。千老爺越想越怕，越想越氣，走過去對著慶多財就是一腳狠的。

    “老爺，小的犯蠢情愿受罰，可絕無害主之心啊。”慶多財忍痛叫冤。

    千衣蝶笑瞇瞇地加踢了一腳，心中極贊瘋少爺的腦子就是好使，給個劇本開頭就能演出一場好戲，不僅將事給圓了過去，一樣收拾了奸壞人。

    趙白玉冷下臉道：“無心害主就不算犯錯了？姑父，慶多財怎么處治不妨以后再說，眼下事要緊，這些貨，您付過銀子了么？”

    “白玉，你的意思是？”千老爺心兒又是一跳。

    “不瞞姑父，小侄今次來天華也是奉父親之命探仿假貨一事，原本還在打聽，湊巧在這撞上了。若是姑父付了銀子，我便先緩緩，姑父抓緊時間將貨買的要命玩意全都退了燒了；若是沒付，小侄這就將那些歪怪貨通通綁起來送到縣衙，就不信三木之下他們還能嘴硬不招東家，到時包他挨上四十板子，往后連睡覺都要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