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啞著嗓子說：我同意了。

我告訴他：我愿意拿掉孩子。

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葉宇晨不可置信的聲音,清清,你沒騙我吧

葉宇晨像是在探究,猶豫了一下,又說：清清,我跟你保證,等你身體好了,你想什么時候有孩子,我就什么時候讓你做母親好不好

葉宇晨聲音還是一如既往溫柔,只是,那份溫柔早就不屬于我,我聽著葉宇晨聲音,身體里傳來錐心刺骨的疼痛,還是答應說好。

然后,由著葉宇晨約好了時間,帶我去做人流。

那幾天,葉宇晨明顯心情不錯,陪著我的時間也變多,他告訴我,要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去看待這件事。

他再三保證,等下次懷孕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我受罪。

我聽著他的話,看著車窗外下起的暴雨,用沉默回答了他,他悻悻然看向我,還準備再說什么,突兀的鈴聲打斷了他。

他按下掛斷,鈴聲又鍥而不舍響起來。

我看他還要掛斷,說了聲：接吧,也許是有什么事呢。

葉宇晨猶豫了一下：沒什么事,比你更重要。

然后,鈴聲又響起來。

接吧。

也許是怕我懷疑,葉宇晨按下了接聽,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我看見葉宇晨眼底劃過緊張。

然后,葉宇晨靠邊停了車對我說：清清,公司有事,我要去一趟。

其實從這里回家,不堵車的話,五分鐘就到了。

可葉宇晨連這五分鐘也不愿意分給我,我沉默的解開了安全帶,看著葉宇晨焦躁的臉,打開了車門,車外是暴雨如注的世界,和車內溫暖靜謐不同。

葉宇晨看了我一眼,也許出于愧疚,他說：我處理完事情就回來。

我沒有回答,只是掃過他的臉,就關上了車門,車輪飛濺過的泥水打濕了我的鞋,我被雨水打濕,站在路邊,看著葉宇晨消失在車流里,手機彈來微信。

【白婉清,輸贏太明顯,只要我一個電話阿晨就會選擇我。】

是程韻。

【空有名分和孩子有什么用,說到底,孩子也不過是個棄子,就如同你,也遲早是個棄子。】

程韻發來照片,是葉宇晨正蹲在地毯上,替她腳踝貼上創可貼。

【看見沒有,你的丈夫可以不顧懷孕的你,但不會不顧手上的我,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擦傷。】

我看著照片里,葉宇晨的輪廓,還是少年時的樣子,只是多了幾分成熟穩重,可少年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人,而我,也早就不該一直固步自封。

我撥通了心理醫生電話,和她約了見面時間,然后打車去了心理診所,見了醫生。

我告訴醫生,我不想吃藥了。

我看著她,我想停藥,并且,我想離婚。

很長時間里,醫生就像一面鏡子,藏著無數我的心事和秘密,那些和葉宇晨共同掙扎的日子里,葉母不只一次找過我的麻煩,逼迫我離開葉宇晨。

每一個被謾罵的時刻里,我總是想以最好姿態出現在葉宇晨面前,就一個人獨自承受了這份苦。

醫生曾說,也許葉宇晨不是我的救贖,也許我該走出去看看。

可我不愿。

我已經失去了最愛的親人,不想再失去唯一的葉宇晨。

如今。

我看著醫生說：久病成醫,我居然第一次有種解脫的自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