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算籌情絲(一)
星海之主忽然輕嘆,望向水晶宮方向:“觀星子用半條靈脈,換了魚玄機(jī)的百年駐顏;魚玄機(jī)用千年星砂,續(xù)了他的算籌命盤。這糾纏的因果,倒比星淵的漩渦還要深。”她指尖劃過倒懸星河,竟在其中看見百年后的場景:蓬萊島上,魚玄機(jī)追著李逸塵跑,說“你竟敢算我今天會摔碎茶盞”,而他笑著遞上早已備好的新瓶,瓶底刻著“魚玄機(jī),接住”。
冰棺突然發(fā)出清越的鳴響,慕容雪的指尖終于凝實(shí)。她望著棺蓋上的星圖,忽然想起百年前在云臺觀,看見魚玄機(jī)偷偷往李逸塵的算籌里塞曇花的模樣——原來有些緣分,早在他們互懟的日常里,就已在星淵深處種下了根。
歸墟之水開始退潮,李逸塵的身影從水幕中浮現(xiàn)。他的青衫已破破爛爛,卻依然帶著算籌的清輝,看見魚玄機(jī)沖過來,忽然張開雙臂:“這次算錯了,本以為要消散半個時辰,沒想到……”
魚玄機(jī)卻狠狠捶他胸口:“笨蛋!下次再擅自用算籌術(shù),我就把你的觀星盤扔進(jìn)歸墟!”話雖如此,卻輕輕替他理好凌亂的發(fā)絲,指尖劃過他頸間的紅繩——那是她用自己的星砂編的,與他的算籌繩結(jié)緊緊相扣。
李逸塵忽然低頭,在她鬢邊落下一吻:“算籌說,下次駐顏露該加三分暖玉髓,這樣……”他望著她耳尖的緋紅,輕笑,“這樣你發(fā)脾氣時,臉就不會凍成水母色了。”
遠(yuǎn)處,王仙芝抱著化形的慕容雪,看著這對歡喜冤家,忽然想起蓬萊島的桃樹。或許,這世間最動人的星軌,從來不是算籌算出的天命,而是兩個冒失鬼在輪回里,用跌跌撞撞的步伐,走出的、只屬于彼此的情路。
星海之主的虛影漸漸消散,臨走前留下一聲嘆息:“凡人啊,總在算籌與星砂間,藏著比星海更亮的光。”而在她身后,歸墟水底的算籌與星砂,正緩緩聚成一句話:“情字無解,唯以心傳。”
“我們?nèi)ヅ钊R吧,上坪島的桃花又開了。”李逸塵輕輕揮一揮衣袖。
………
蓬萊上坪島的晨霧還未散盡,魚玄機(jī)的嬌罵聲便穿透了桃林。李逸塵站在觀星臺邊,指尖捏著半片碎成蝶形的算籌術(shù)殘頁,眼睜睜看著她抱著新摔碎的玉瓶沖過來,鬢邊的永晝曇隨著步伐顫巍巍地抖落星砂——那是他昨夜用摘仙真氣凝在花瓣上的夜光粉。
“李逸塵!”她踮腳戳他胸口,瓶底“魚玄機(jī)親啟”的刻痕在晨光里泛著微光,“你明知道三分暖玉髓要配月魄泉,為何偏要在卯時初刻引星力?現(xiàn)在好了,駐顏露全變成水母觸須了!”
他低頭看著她氣鼓鼓的臉,忽然想起歸墟海底那幕——她抱著碎玉拼命游向水晶宮,發(fā)間的曇花因他的真氣即將耗盡而逐漸枯萎,卻仍固執(zhí)地用袖口星砂修補(bǔ)他肩頸處的斬仙刀疤。此刻晨光里的她鮮活如初,指尖還沾著未干的淡藍(lán)色藥液,像極了百年前在云臺觀打翻星淵露時的模樣。
“因?yàn)檎稍E說,”他忽然輕笑,指尖劃過她腕間紅繩,那里還纏著歸墟帶回的九瓣蓮心殘片,“卯時初刻的星芒,會讓你耳尖的紅更像桃花瓣。”見她耳尖果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他從袖中取出個新玉瓶,瓶身刻滿細(xì)小的斬仙陣紋,正是昨夜用自己半片靈脈刻的“防摔咒”,“而且,我算到你會摔碎第十八次駐顏露,所以提前備好了這個。”
魚玄機(jī)的手懸在半空,盯著瓶底新刻的字——“魚玄機(jī),慢慢來”。想起歸墟中他塞進(jìn)掌心的碎玉,想起蓬萊島初見時他站在桃樹下,衣襟上還沾著歸墟的水痕,卻笑著說“算籌術(shù)算到有只笨魚會迷路”。她忽然別過臉,把碎瓶往他懷里一塞:“誰要你算!我自己能參透星淵露的配比……”話未說完,便看見觀星臺上擺著的《星海逆算》殘頁,頁角新畫了幅小像:少女抱著玉瓶跺著腳,身后跟著串真氣變的流螢。
“李逸塵!”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你又偷偷畫我!”
他轉(zhuǎn)身望向海面,朝陽正從摘仙陣搭的渡仙橋上漫過來,給她的廣袖鍍上金邊。蓬萊上坪島的桃花開得正好,花瓣落在她發(fā)間,比永晝曇還要嬌艷幾分。斬仙刀疤在肩頸處微微發(fā)燙,那是百年前在云臺觀刻下的“心有靈犀”印記,此刻正隨著她的心跳微微震顫——比任何星軌都要清晰的,是她站在他身邊時,摘仙真氣里永遠(yuǎn)藏不住的溫柔。
“雪兒該醒了。”他忽然開口,指向桃林深處的竹屋。慕容雪化形后總愛抱著斬仙刀打盹,刀疤處的星砂與他肩頸的斬仙紋隱隱共鳴,“昨夜她問我,為什么駐顏露里要加曇花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