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苗疆毒霧·冰蟒血祭
南詔十萬大山的晨霧像團凝固的綠漆,腐葉堆積的小徑上,每片落葉都沾著層黏膩的毒露。李逸塵的星軌劍出鞘三寸,劍尖挑開眼前的霧瘴,金屬與毒氣相觸發出“滋滋”輕響,卻勾出他袖口半片褪色的星錨紋——那是曹夫人去年在洛陽替他補衣時,用剩的邊角料繡的。此刻毒霧順著劍刃漫上指尖,他忽然想起她臨終前說的話:“苗疆的霧會吃人記憶,握劍時要數著星官步子走。”
“林羽的龜甲在發燙。”王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混著踩碎腐葉的輕響。少年攥著分星璜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熒惑火在毒霧中明明滅滅,像極了三年前在點蒼山,他替林羽吸毒時,掌心燒出的焦痕。李逸塵回頭,看見好友正倚著棵腐木,右眼冰紋在毒霧中泛著妖異的藍,龜甲碎片上的七顆精核,正隨著遠處的銅鈴聲逆時針轉動。
“是燭陰寒淵的咒印。”林羽的聲音像浸了冰碴,指尖無意識地在樹干上劃出蛇形紋路,“這些毒霧里摻著洱海冰蟒的鱗粉,在召喚龜甲里的精核……”話未說完,他突然踉蹌著撞向樹干,喉間溢出低吟——七顆精核在龜甲碎片里急速旋轉,每顆都映著姑蘇密道決戰時,冰蟒蛇瞳里的自己。
王昭立刻上前扶住他,分星璜的冰裂紋硌得林羽小臂發疼:“早說了別硬撐!當年在華山替我擋妖物時,你也是這樣死扛……”他的聲音突然梗住,看見林羽右眼瞳仁里,竟浮出冰蟒鱗片的倒影。李逸塵的星軌劍已橫在二人面前,劍尖顫動的頻率與龜甲碎片共振,這是他們五人在姑蘇決戰后,新形成的血脈共鳴。
銅鈴聲突然變調,像生銹的刀刃劃過冰面。魚玄機的靈蝶羅盤在掌心劇烈震顫,十二只金蝶翅膀同時指向西北方,蝶翼上的磷粉在毒霧中拼出祭壇輪廓:“是燭陰殘部!他們要在苗疆重啟冰蟒祭,用圣女血喚醒洱海的后裔!”她的銀鈴發飾撞出細碎聲響,與記憶中巫祝臨終前的警告重疊——“冰蟒祭開,雙生血契必斷”。
李逸塵的指尖撫過劍碎塊,沙陀狼首紋路上凝著的毒露,突然讓他想起曹夫人腕間的紅痣。三個月前在歸藏海眼,她隔著冰墻對他笑時,眉心的星軌正與劍碎塊共鳴,而此刻,遠處山谷中浮現的冰羽隊伍,每個少女額間都貼著與劍碎塊相同的星錨符。
“是冰蟒圣女。”林羽忽然開口,龜甲碎片映出冰棺內的銀發少女,“她眉心的蛇形胎記……與我吸收的精核波動一致。”他望著王昭掌心躍動的雙色火焰,忽然苦笑,“燭陰殘部要借圣女血,把七顆精核重新凝練成冰蟒。”
小徑盡頭的山谷豁然開朗,數百名苗族少女抬著冰棺踏霧而來。她們頭插的冰羽在毒霧中發出冷光,每片羽翎都刻著與毒龍祠相同的冰蟒圖騰。李逸塵的星軌劍突然清鳴,劍碎塊上的魔族蛇鱗紋,竟與冰棺表面的霜花紋路完全重合——那是三百年前李念慈斬落的蛇尾,在洱海底孕育出的后裔。
“逸塵,看她的胎記!”魚玄機突然抓住他手腕,羅盤上的靈蝶正圍著冰棺飛舞。棺中少女面色蒼白如霜,眉心冰藍色的蛇形胎記,正隨著龜甲碎片的震動明滅,與李星云入眠時浮現的蛇首虛影一模一樣。李逸塵猛然想起姑蘇決戰后,劍碎塊新顯的紋路——在四族徽記交纏處,藏著半只未完成的蛇形星錨。
銅鈴聲驟停,少女們齊齊跪倒。冰棺升至祭壇頂端,毒霧突然變得粘稠,像活物般順著眾人的腳踝攀爬。王昭的熒惑火剛燒化一片毒霧,寒淵的幽藍卻從分星璜裂痕里滲出,在地面凍出蛇形冰紋:“見鬼!這毒霧能吸走火靈力!”他轉身欲護林羽,卻見好友正用完好的左眼盯著祭壇,龜甲碎片在掌心熔成冰水。
“祭壇中央的劍碎塊!”林羽的聲音帶著刺骨寒意,“是洱海冰蟒崩解時,被燭陰殘部偷走的碎鱗!”他猛然噴出一口黑血,龜甲碎片上的歸藏卦象竟裂成七瓣,“他們要用圣女血祭,把精核重新植入冰蟒軀體……”
李逸塵的星軌劍已劈出“天樞破軍”,七道星痕卻在觸碰到冰棺時被彈開。他看見冰棺內側刻著的南詔古字,正是三年前在曹夫人妝匣里見過的殘卷文字——“雙生血契,以魂為引”。圣女眉心的蛇形胎記突然亮起,與劍碎塊上的魔族蛇鱗紋形成共振,竟在祭壇上空投出冰蟒虛影。
“林羽,用北冥氣凍住祭壇!”李逸塵的吼聲混著毒霧的嘶鳴,“王昭,引熒惑火焚了冰羽圖騰!魚玄機,用毒霧囊切斷圣女與祭壇的聯系!”他的視線始終鎖在圣女臉上,那抹蒼白讓他想起歸藏海眼冰墻里,曹夫人沉睡時的模樣——同樣的銀發,同樣的星錨胎記,只是眉心多了道蛇形紋路。
龜甲碎片在林羽掌心爆發出藍光,十萬大山的溫度驟降。祭壇周圍的毒霧凝結成冰棱,卻在觸碰到冰羽少女時,被她們額間的星錨符吸收。王昭的熒惑火剛燒著第一片冰羽,寒淵之氣突然順著分星璜裂痕反噬,他踉蹌著撞向李逸塵,卻看見后者正用劍穗系住圣女手腕——那是曹夫人留下的紅繩,此刻在毒霧中發出微光。
“別碰她!”魚玄機的靈蝶羅盤突然碎裂,十二只金蝶化作磷火撲向祭壇,“圣女血一旦接觸劍碎塊,就會激活燭陰的共生契約!”她的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三個月前在毒龍祠,她親眼看見冰蟒體內的南詔王子,胸口紅痣與曹夫人相同,“他們要的不是喚醒冰蟒,是讓圣女成為新的宿主!”
圣女突然睜開雙眼,蛇形胎記泛著妖異的光。她望向李逸塵的眼神,像極了曹夫人臨終前在雪地里,最后一次替他整理衣襟時的溫柔:“星軌劍的主人……”她的聲音混著冰棺碎裂聲,“三百年前,冰綃公主斬下的蛇尾,其實是她的孿生妹妹……”
話未說完,祭壇中央的劍碎塊突然爆發出強光。李逸塵看見劍碎塊表面,沙陀狼首與魔族蛇鱗正在相互絞殺,而圣女眉心的胎記,正化作點點熒光融入劍刃。三年前在亂葬崗的疑惑突然清晰——為何曹夫人的紅痣總在月圓之夜疼痛,為何李存勖的碎玉能與劍碎塊契合,原來每個宿主,都是雙生血契的活錨點。
“王昭,刺我眉心!”圣女突然抓住他的分星璜,蛇形胎記在毒霧中顯形為完整的燭陰七首,“我是三百年前被封印的精魄,只有用熒惑火斬了這道印記,才能阻止冰蟒重生……”她的指尖劃過王昭手背上的燙疤,與他十三歲時替李星云擋刀的位置一模一樣,“就像當年你替他挨板子,現在換我替你們擋這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