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章 冰火試煉·血脈共鳴
毒龍祠祭壇深處的寒氣像把鈍刀,在眾人衣袍上結出細密的霜花。七根冰柱呈北斗狀排列,每根都纏繞著毒霧凝成的蛇形,蛇瞳處嵌著四族徽記:沙陀狼首泛著暗紅,仙族星軌凝著冰晶,唐室蟠龍纏著火舌,魔族蛇鱗滲著毒霧。李星云的紫微劍碎塊剛貼近狼首冰柱,劍刃上的蛇紋便活了過來,順著他手腕爬向心口,在皮膚上烙下淡藍的冰蟒圖騰——與朵阿娜眉心的胎記一模一樣。
“這是燭陰的血脈試煉。”巫女銀冠上的蛇形紋路發出微光,她指向冰柱底部的凹槽,“三百年前的血契將四族精魄封入冰柱,唯有承其痛、破其劫,才能喚醒劍碎塊的真意。”話音未落,冰柱突然發出脆響,狼首冰柱表面浮現出沙陀戰士的殘影,每個都舉著與李存勖相同的破陣刀。
李存勖的喉結滾動,指尖撫過刀柄上的紅綢——那是曹夫人親手系的平安符,此刻正在毒霧中微微發燙。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燕云,曹夫人替他縫合鐵甲下的傷口,指尖劃過狼首胎記時的溫度:“存勖,沙陀的狼從不獨行。”此刻獨自踏上冰臺,鐵甲與冰面碰撞的聲響,竟像極了她臨別時的叮嚀。
“存勖哥!”王昭的呼聲被毒霧吞噬。李存勖的破陣刀已劈向狼首冰柱,刀光卻在觸碰到毒霧的瞬間偏轉,刀刃上的狼首圖騰發出哀鳴,胸前的狼首刺青滲出黑血。他猛然想起歸藏海眼的冰尸,胸口的劍碎塊與這毒霧氣息相同,踉蹌著單膝跪地時,看見冰柱倒影里,曹夫人的星錨印記正在急速淡化。
“用鴉魂力逆沖!”林羽的龜甲碎片映出歸藏海眼的異象,他望著李存勖刺青上蔓延的紫斑,想起三個月前在姑蘇,對方為護他被冰蟒尾椎掃中,也是這樣默默咬牙的模樣。李存勖忽然抬頭,眼中閃過決然,破陣刀狠狠插入冰臺,狼首圖騰與冰柱徽記咬合的剎那,毒霧竟在他掌心凝成小小的星錨。
魚玄機的靈蝶羅盤在此時崩裂。十二只金蝶撞向蟠龍冰柱,蝶翼上的磷粉卻在冰火毒霧中凝結成冰,露出她腕間與朵阿娜相同的蛇形胎記。“這是毒龍族的血契反噬!”她銀冠上的鈴鐺響成一片,想起點蒼山巫祝臨終前的血書,“靈蝶能引藥,卻引不動三百年前的寒淵毒霧……”
“阿魚,用權杖!”王昭的熒惑火在分星璜裂痕間明滅,他看見魚玄機指尖已被毒霧灼傷,卻仍固執地操控靈蝶,像極了五年前在長安城,她為救孩童引開追兵時的倔強。少女猛然驚醒,將權杖頂端的劍碎塊按在蟠龍冰柱,青銅表面的血紋與她胎記共鳴,竟在毒霧中燒出半朵玄霜花。
最危險的震顫來自林羽。當北冥氣觸及蛇鱗冰柱,龜甲碎片突然炸裂,七顆精核化作冰蟒虛影鉆入他眉心。少年右眼冰紋瞬間蔓延至嘴角,小臂上的蛇鱗紋路發出藍光,與朵阿娜逐漸透明的身影形成共振。“林兄!”王昭撲過去時,看見他瞳孔里倒映著姑蘇密道的冰蟒,聽見他喉間溢出破碎的聲音:“別管我……去幫星云哥……”
李星云的紫微劍碎塊正在承受冰火淬煉。劍刃插入星軌冰柱的剎那,他忽然看見無數碎片在腦海中閃過:曹夫人在洛陽教他辨認搖光星,王昭在點蒼山替他吸毒時的背影,還有歸藏海眼冰墻里,那具與李存勖相同的冰尸握拳的姿勢。蛇形圖騰順著手臂爬向心口,卻在觸碰到星錨烙痕時,猛地縮了回去——那是王昭用分星璜刻下的印記,說“這樣燭陰就找不到你的心”。
“雙生血契不是詛咒!”他突然暴喝,劍碎塊爆發出強光。三年前在亂葬崗的雪地里,曹夫人臨終前的話突然清晰:“星云,星軌劍下的星圖,是要用傷疤來補全的。”此刻冰火毒霧在劍刃上凝結成淚,每一滴都映著同伴們浴血的模樣,終于在他掌心熔成完整的星錨。
林羽的七道冰蟒虛影已纏上心脈。他看見龜甲碎片里映著的不是魔淵,而是寒山寺守歲的場景:王昭舉著烤焦的餅子傻笑,李存勖默默替他添衣,魚玄機用靈蝶在窗上畫星圖,李逸塵握著劍穗發呆。“原來精核里藏的……是這些。”他忽然輕笑,任由冰蟒虛影穿透心口,卻在北冥氣暴走的瞬間,將精核推向王昭——那個總在他咳血時,偷偷替他暖手的火猴子。
“林羽!”王昭接住墜落的好友,發現他小臂上的蛇鱗紋路已淡成星錨,龜甲碎片不知何時回到掌心,精核的幽光里,映著的全是自己闖禍時的模樣。他忽然想起華山論劍那日,林羽為護他凍壞手臂,卻笑著說“火猴子的血比北冥氣暖”,此刻終于明白,所謂精核暴走,不過是燭陰在試探他們彼此交付的真心。
魚玄機的權杖突然發出清鳴。蟠龍冰柱上的火舌與狼首冰柱的毒霧,竟在星錨紋路上達成微妙平衡,露出冰柱內部封存的血劍——正是三百年前冰綃公主斬妹時的斷刃。“原來試煉的關鍵不是承受,是接納。”她望著自己腕間逐漸淡化的蛇形胎記,想起朵阿娜消散前的微笑,“毒龍族的血,從來不是為了獻祭,是要讓星軌劍記住人間的溫度。”
李存勖的破陣刀不知何時已插入星官圖中央。他盯著刀身上的狼首圖騰,與冰柱上的蛇鱗紋相互纏繞,像極了曹夫人在月下縫補的針腳——她總說“沙陀與毒龍本是雙生,就像存勖的刀和逸塵的劍”。此刻毒霧在他掌心凝成星錨,他忽然明白父親臨終前的話:“真正的沙陀狼,眼里映著的不是魔淵,是同伴的背影。”
當四族徽記同時發光,祭壇地面浮現出完整的歸藏卦象。李逸塵的星軌劍不知何時已抵住中央冰柱,劍穗上的青玉鐲與劍碎塊共鳴,竟在冰面上投出曹夫人的虛影。她腕間的紅痣明明滅滅,像在訴說三百年前未說完的話:“念雪、朵阿娜、還有鏡中的自己……每個精魄都是人間的錨點。”
“王昭,用熒惑火點燃星官圖!”李星云的吼聲混著冰裂聲,他看見好友手背上的雙色火焰,忽然想起揚州賭酒那夜,王昭為護他燒了惡霸的炭火爐,“燭陰的鏡像術最怕人間煙火氣,就像你當年替我挨的那些板子,每一道傷疤,都是星軌上的光。”
分星璜的殘片在王昭掌心發燙。他望著冰柱上逐漸淡去的蛇形紋路,想起林羽說過“精核里藏著我們的軟弱”,卻發現那些虛影里,全是他替李星云擋刀、替林羽吸毒、替魚玄機引開追兵的模樣。“原來最烈的火,”他忽然輕笑,將火焰按進星官圖,“是要燒化燭陰對‘弱點’的誤解。”
冰柱在火光中崩解的瞬間,七道精核飛向五人。李存勖接住的狼首精核,映著曹夫人在歸藏海眼的微笑;魚玄機的蛇鱗精核,蝶翼上重新浮現出點蒼山的藥香;林羽的星軌精核,終于不再是冰蟒虛影,而是王昭罵罵咧咧替他包扎的場景;李星云的蟠龍精核,劍刃上的蛇首虛影化作他教王昭編劍穗的手影;而王昭掌心的熒惑精核,幽藍漸漸退去,只剩純粹的赤紅色——那是沙陀狼崽永遠熾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