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和白硯舟跌跌撞撞沖出山道時，崖邊的篝火\"啪\"地炸開一簇火星。狗娃手里的烤紅薯掉進火堆，順子抄起獵弓的動靜驚飛了樹梢的夜梟。

    \"你們還活著？\"老葛的酒糟鼻在火光下紅得發(fā)亮，他踉蹌著站起來，手里半囊燒酒灑了大半。

    陸明剛要開口，突然被老葛一把拽住胳膊。老漢粗糙的手指按在他手腕上，眼里閃著渾濁的淚光：\"整整七天了...老子以為你們喂了山魈...\"

    “七天？”陸明不可置信的看了白硯舟一眼，白硯舟微微搖頭，同樣一頭霧水。

    “對啊，我們等了你們七天了，你們要是再不回來…”狗娃上來扯陸明的衣角，突然手指頭直哆嗦：\"陸、陸大哥你背上...血...\"

    白硯舟輕輕推開要來攙扶的順子，黑衣下擺還在往下滴著某種銀亮的黏液。老葛突然抄起酒囊往陸明傷口上澆，烈酒混著血水滲進泥土，空氣里頓時彌漫著鐵銹混著松脂的怪味。

    \"沒事就好！\"老葛掏出一塊發(fā)黃的白布撕成布條往陸明背上纏。

    陸明癱坐在火堆旁，摸到懷里硬物才想起幽冥鏡。他偷偷掀開衣角瞥了一眼——鏡面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冷光，裂紋里的血絲像蚯蚓一樣緩緩蠕動。

    \"看啥呢？\"狗娃突然湊過來，陸明猛地合上衣襟，狗娃卻已經(jīng)瞥見一角，\"鏡子？你們在洞里撿的？\"

    老葛的眼睛瞇了起來。他慢悠悠地裝了一鍋煙絲，火柴劃亮的瞬間，陸明看見老漢的手在抖：\"山里的東西...少碰。\"煙鍋里的火光明明滅滅，映得他皺紋更深刻，\"前年地質(zhì)隊那幫知識分子，也是從山里帶了塊亮晶晶的石頭出來...\"

    順子突然咳嗽一聲，老葛立刻閉嘴，往火堆里啐了口唾沫。

    白硯舟靠在巖石上閉目養(yǎng)神，睫毛在火光里投下細碎的陰影。眉宇間那股冷峻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狗娃偷偷往他身邊挪了挪，遞過去半個烤得焦黑的土豆：\"白...白大哥，吃點？\"

    陸明突然發(fā)現(xiàn)白硯舟嘴角抽了抽——這家伙居然在忍笑。

    夜風(fēng)卷著枯葉掠過火堆，順子突然按住獵弓：\"你們聽...\"

    遠處的林子里，七盞幽綠的\"燈籠\"正無聲飄蕩。狗娃的土豆\"啪嗒\"掉進灰堆，老葛的煙袋鍋重重磕在石頭上：\"山鬼燈...\"

    白硯舟睜開眼，漆黑的瞳孔映著跳動的篝火：\"趕緊休息，明天回村。\"

    陸明低頭看著衣襟下微微發(fā)燙的鏡子，狗娃突然湊過來，往他手里塞了塊烤得焦香的土豆皮：\"陸大哥，你吃...\"

    火光噼啪作響，映得每個人臉上明暗不定。老葛的煙圈緩緩升向星空，和遠處那些幽綠的\"燈籠\"混在一處，分不清哪個更瘆人。

    晨霧里的白家鎮(zhèn)牌坊若隱若現(xiàn)，老葛的馬車踏過結(jié)霜的土路發(fā)出\"噠噠\"聲響。老葛的鞭子在空中甩了個空響，順子默默取下腰間的水囊遞給陸明，獵戶粗糙的手指在囊身上摩挲了一下，指節(jié)上的老繭蹭過水囊磨損的皮面，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

    狗娃撓著后腦勺嘿嘿直笑，露出兩顆虎牙。晨風(fēng)吹亂他支棱著的頭發(fā)，發(fā)梢還沾著草屑。老葛用煙鍋敲了下狗娃的頭道：“臭小子，傻笑什么呢？走...回家....”